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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六


  芝姑娘的輕功也不弱,跟在乃祖身後嘀咕:「有什麼了不起?哼!瘋子一樣。」

  她身後是八荒神君,說:「丫頭,誰是瘋子呀?呵呵!你喜歡他嗎?他真不錯呢,年輕、英俊、富正義感……」

  「啐!你少胡說八道。」姑娘扭頭叫,臉紅得像是盛開的山茶花。

  「請我喝兩罐,我替你做月老,像這種佳子弟,到何處去找?哈哈!丫頭……」

  「爺爺,單爺爺嘴上缺德得很呢!」芝姑娘大叫。

  從府城到子午鎮,足有五十里。從南園南行,也有二十里左右,當然不可能用輕功趕長途。遠出十里外,他們改用快步急趕。距鎮尚有四、五里,迎面來了一名中年村夫,攔在路中高叫:「哪一位是樊大爺?」

  金筆生花緩緩止步,抹掉滿臉汗水,說:「我就是……」

  村夫從懷中取出一角方勝,遞過說:「一位小哥要小可將信面交,他姓林。」

  金筆生花打開方勝,唸道:「子午鎮無警。惡賊們晚來一步,正前往南五台追查,晚輩即跟蹤前往。」

  金筆生花撕碎信箋,搖頭苦笑道:「二十里路,他比咱們快了一半。咱們真的老了,回去吧!」

  次日一早,林彥重臨南園,送神州三傑動身赴山西。四海游龍與八荒神君昨晚就離開了,行蹤不明。有三傑替他去找老花子,他大感欣慰,他可以定下心來,全力對付梁剝皮了,不再為老花子的事分心煩惱。

  白衣修羅已經走了,他像是失去了些什麼,覺得似乎得了些什麼,平空生出淡淡的寂寞感覺。

  欽差府是不能再進去了,倒不是府內高手如雲嚇阻了他,而是裏面房舍太多,想找梁剝皮談何容易?因此,他耐心地等候機會,等候梁剝皮外出,在外面行刺得手的機會要多得多。一連三天,他感到十分奇怪,怎麼在外活動的走狗愈來愈少了?他在想:是否梁剝皮在積極準備出巡了?這惡賊許久不敢離城,大概真被鬧得寢食不安了。

  近午時分,他出現在薦福寺北面的小市鎮,泰然踏入一間小酒館。這是鎮北靠近官道的食店,向北望,可看到兩里外的南關。向南,可看清里許外的小雁塔。這是出城的大路,至南郊必經的要道。由於府城鬧刺客,管制甚嚴,不三不四來歷不明的人,皆以城外為落腳處免得惹麻煩,所以城外成了江湖人混跡的好地方。

  踏入店堂,後面便跟入一位手長腳長的大漢,亮著大嗓門打招呼:「喂!大個兒,你佩了劍,小心招惹是非。」

  「這年頭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臭味和是非。」他在靠窗的一桌落坐微笑著說:「在下是下鄉販貨的,四鄉兵匪不分,盜賊如毛,不帶劍就活不到現在啦!老兄。」

  大漢在他右鄰的食桌拖出一張長凳,一腳踏上凳面,扭頭向跟來的一位書生打扮的美少年喝道:「滾到那邊去,鄉野食店不歡迎書蟲。」

  那是一位丰神絕世,年約十六七的學舍小書生,一雙大眼明亮得有如午夜明星,瓜子臉眉目如畫,小嘴旁隱約可看到笑渦,似笑非笑地瞥了大漢一眼,大袖微扔,一支玉骨把扇徐徐伸出袖口。

  林彥呵呵笑,向小書生微伸右手向身側虛引,說:「小秀才,過來坐,天大地大,食比天大,生氣自己會吃虧,咱們共一桌,我作東,意下如何?」

  小書生笑了,這一笑,笑得林彥心中一怔,這分明不是男子漢嘛!

  「恭敬不如從命,小生這兒謝過。」小書生坐下說:「兄台青衣小帽,掩不住絕世風標,為何以小賈自命?小生至薦福寺遊,兄台是否有興結伴?」

  他召來店伙叫酒菜,向小書生笑道:「在下姓林,尊駕可是姓蕭?」

  「咦!兄台難道可未卜先知……」

  「幽香陣陣,晚香玉在下不陌生。」他放低聲音:「姑娘援手之德,不敢或忘……」

  「厲害。」小書生打斷他的話:「些許小事,何足掛齒?那晚走得匆忙,行事有始無終,小生深感慚愧。哦!林兄,創口是否痊癒了?」

  「託福託福,小小皮肉之傷,微不足道。」

  「林兄還不打算離開西安?」蕭姑娘問。

  「目前無此打算。」他說:「大事未了,在下不能虎頭蛇尾一走了之。」

  大漢突然離桌,在他左首拖凳坐下說:「林兄膽氣之豪,委實令人心折。」

  「哦!尊駕是……」

  「林兄,不要問在下的來歷。」大漢在腰下取出了一塊腰牌晃了一晃:「督稅署的狗腿子,見笑見笑。」

  「呵呵!你老兄快人快語,真不簡單。」他毫不激動,笑意甚濃:「怪事,你們的統領,是不是改弦易轍,打算與林某和平解決?」

  「不可能的。」大漢搖頭:「不過,他確是另有主意,放棄無望的奔東逐北笨策略,採取以靜制動的妙著全力對付你。」

  「哦!如何以靜制動?」他追問。

  「如果我說出來,就休想在陝西混啦!」

  「你又能混出什麼驚天動地的局面來?」他拍拍大漢的肩膀,誠懇地說:「老兄,就憑你與在下打交道的膽識與豪氣,就不配在狗太監手下做奴顏婢膝的奴才。天下間吃飯的地方多的是,你閣下為何不挺起脊梁,找一處令你心安,可以光明正大做人的地方過日子?」

  「哦!你的話很有道理。」大漢挺起胸膛說:「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林兄,早些天他們在南五台發現你的行蹤,因此石統領接受四客的建議,改變策略對付你。」

  「能進一步說明嗎?」

  「四客的話不無道理,他說你活動的地方遠至七八十里以外,飄忽如鬼魅,想四出追索談何容易?因此已下令四處追緝站,不許出面和你拼命,只加強眼線,稟報你的行蹤,其他不許過問,嚴禁任何人逞英雄與你動手。林兄,這幾天你的一舉一動,皆在眼線的監視下,眼線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將你的行動呈報至緝捕站,再報至欽差府。至於石統領如何處理報來的消息,就不是在下所能知道的了。」

  「我想,高手必定集中在某一處候命,等完全偵悉在下的行蹤,再出其不意用座騎代步,行有效的致命一擊。這麼說來,在十天半月之內,我是安全的。」他微笑著說:「在不曾完全掌握在下的行蹤之前,毒龍是不會打草驚蛇輕舉妄動的,難怪我已接近至城門外,依然不見有人出面緝捕。老兄,謝謝你了,你今後有何打算?」

  「在下已經發現了你,必須向上稟報,因此,必須在一個時辰之內將消息傳出,呈報之後,我也該走了,我一個無名小卒,脫身是很容易的。林兄,後會有期,彼此珍重。」大漢抱拳一禮,大踏步出店揚長而去。

  化裝小書生的蕭姑娘一直在旁微笑,向他說:「他的話可信,林兄,你又有何打算?」

  「這是一場鬥智鬥力的狩獵,我不能讓毒龍失望。蕭姑娘,我相信這一頓酒食不會有人打擾。呵呵,酒量如何?我看到你頰旁有酒渦。」

  「有酒渦的人,不一定善飲,陪你三五杯,你可以盡量喝。然後,陪我去逛一趟曲江池,怎樣?」蕭姑娘微笑著說,迴避他的目光,臉上流露出異樣的光彩。

  「到曲江池可以,但不走皇子陂少陵原。」他愴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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