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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他剛邁步,八荒神君拉住了他,沉聲地說:「小子,去不得,這是四客那老狐狸安排下的陰謀詭計……」

  「老前輩,晚輩必須一闖,我林彥不是忘恩負義的人,晚輩欠了龍老前輩的救命恩情,因此必須走一趟鬼門關。」他莊嚴地說,從容邁步:「為我祝福吧,再見。」

  一聲長嘯,他踏入園門。這座園好大,路兩旁是參天的巨大老槐,破敗的大廈遠在一里外,荊棘叢生,荒草漫徑,不時可以看到一兩頭狐鼠奔竄。上空枝幹虯結,不見天日,一些鳥雀在濃蔭的樹上爭鳴,擾亂了聽覺,視力也被荊棘所阻擋,好一座陰森森充滿鬼氣的老古園。

  前半里,一無動靜。他並不因而鬆懈戒心,反而步步留神留意敵蹤。殘枝敗葉在他腳下不斷發出怪響,相當討厭。

  「我得採取主動。」他想。想到就做,驀地一躍三丈,去勢如電射星飛,展開了平生所學,以全速向半里外的房舍掠去,眨眼間便掠出二三十丈外。

  「咦!」前面突傳出驚噫聲。

  頂門人影似流星下墜。快速掠進的身影突然狂野地倏止、急旋、發招,「啪啪」兩聲大震,風生八步,勁氣如潮,剎那間的接觸,各以真才實學硬碰硬接,石破天驚。

  林彥退了兩步,上身一晃。

  飄下的灰影斜飛丈外,枝葉的折斷聲大起。

  「真是你。」被震出路外的灰袍人訝然叫。

  「金筆生花樊老前輩。」他恍然抱拳行禮:「得罪得罪,晚輩放肆,老前輩海涵。」

  「長江後浪追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老人家感慨地說:「你小小年紀,不但勇氣與膽識皆超人一等,內力修為的火候更是超塵拔俗,難怪龍老兒說你了不起。小友,那天大街之上,老夫還以為你用了全力,幸而將老夫的三成勁迫散而已,今天這兩掌,老夫甘拜下風。走吧,龍老他在等你呢。」

  「老前輩請。」他退至一分行禮。

  金筆生花頷首微笑,換了他並肩舉步,笑道:「不必太過謙虛。呵呵!你掌上的勁道邪門得很,發時雷霆萬鈞,著體若有若無,但後勁之猛無與倫比,狂劍榮昌大概參悟奇學另闢蹊徑,把玄陰真氣練至陰極陽生境界了,可喜可賀。我想,你對付毒龍遊刃有餘。」

  「晚輩不曾正式與那惡賊拚搏,卻傷在他的龍鬚針下,他的暗器太可怕了。」他搖頭苦笑:「晚輩敢拼敢搏,但近不了身無奈他何。」

  「也許老夫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老前輩是說……」

  「你聽說過陰神姬鳳翔其人?」金筆生花說:「他身上有一件靈犀甲,寶刃不傷,可消去任何及體的內家真力。去年聽說他在蒼梧隱居,我替你跑一趟湖廣九疑,向他借靈犀甲一用。他與老夫交情不薄呢。」

  「晚輩聽說過姬老前輩的事。年初晚輩在江南,聽說他老人家曾在東海一現俠蹤,目下可能不在九疑了。晚輩有件事請教。」

  「老弟有何疑難,但說不妨。」

  「聽說老前輩曾行腳山西,曾經看到虯鬚丐魯老爺子,可有其事?」

  「不錯,那是初春的事。那天途經臨汾的一座小村,曾看到老花子在一條小巷口出現,由兩位村夫攙扶,氣色很差。匆匆一瞥之下,似乎覺得他像是癱瘓了。由於急於趕路,再就是老夫與他並無交情,因此並未停下打招呼。老弟你問他……」

  「真是他老人家嗎?」

  「呵呵!我還沒老到老眼昏花境地呢。」金筆生花笑著說:「老夫雖與他並無交情,但曾經見過幾次面,絕不會走眼。」

  「那晚輩就放心了。」

  「老弟,我知道你有困難。」金筆生花拍拍他的肩膀,誠懇地說:「本來,龍老兒也勸我留在陝西,與毒龍見個真章,可是,你知道咱們神州三傑都是有家有業的人,如果毒龍要梁剝皮勒令官府行文至敝地抄家問罪,後果是相當嚴重的,老夫的確……」

  「晚輩知道後果嚴重。」他說:「這就是天下洶洶,而那些俠義門人與武林世家的高手名宿不肯出面主持正義的原因所在。魯老爺子如果仍然健在,晚輩得立即動身去找他老人家,老前輩可否將他老人家的落腳處詳說?」

  「這……這很不容易,途經該處,既未詢問地名,也不易說出當地的易記事物。你去找他,這裏的事丟得開嗎?」

  「也只好暫且丟開了……」

  「你知道你在這裏是如何重要嗎?聽龍老哥說,各地的得力爪牙皆召來西安,各州縣解送的稅銀已少得令梁剝皮寢食不安了,迄今他還不敢出外肆虐,你已經令他心驚膽跳啦!如果你離開……你留下吧,咱們神州三傑替你跑一趟山西找老花子,反正我們的確不好出面與毒龍拼命。」

  「老前輩隆情高誼,晚輩銘感五衷。」他鄭重行禮:「晚輩既然留在西安尚有大用,只好留下盡自己的心力與梁剝皮周旋到底。」

  「對,小老弟,你的所作所為,讓老朽這些浪得虛名的人汗顏。」

  接近大廈,路旁人影乍現,金簫客手上的金簫閃閃生光,從三丈外的樹幹下撲出。

  「二弟住手!」金筆生花高叫:「不必再試他了,他的確比咱們高明。二弟,把咱們的人召回來吧。」

  「我以為你被他裹脅了呢。」金簫客收簫說。

  林彥上前行禮,客套一番。不久,破敗的客廳中,老少齊聚一堂,神州三傑是主人,三個巨熊似的人,是他們的長隨。客人是林彥、八荒神君、四海游龍祖孫。芝姑娘見到林彥,不勝雀躍。

  長隨備妥筵席,主人肅客入座,酒過三巡,金筆生花將經過說了。原來三傑這次要入川訪友,途經西安,原定尋幽訪勝逛一趟終南。第二天一早三人無意中散步經過西大街,鬼使神差碰上了林彥逃出欽差府,糊糊塗塗交上手。三位武林名宿不但在江湖聲譽甚隆,修為也登峰造極,竟然被林彥兩記快攻鬧了個手忙腳亂,不由大吃一驚。他們不遊終南了,立即著手打聽。三位隨從都是老江湖,不消一天工夫,便將西安的情勢摸了個一清二楚。金筆生花不是個心胸狹小的人,但動了一試林彥身手與膽識的念頭,恰好那天發現了四海游龍的行蹤,便派了兩位隨從將四海游龍祖孫誘來幽禁,看林彥是否有本事找出四海游龍的下落。如果真能找來,三老準備試試林彥的身手。金筆生花藝業不凡,見多識廣,全力一擊落了下風,便知年輕人比他們高明得多,真要弄假成真激起年輕人的殺機,後果可怕,因此及時收手,彼此結交化敵為友。

  八荒神君總算放了心,苦笑道:「樊老大,早知是你們神州三傑在搗鬼,我不拉你們下水才怪,可把我急慘了,還以為龍老祖孫落在走狗們手中了呢!」

  「你無法拉我們下水的。」金筆生花苦笑著說:「你是知道的,一個小賊敢和官府作對,而一個英雄豪傑就不敢與官府鬥法,投鼠忌器,不得不置身事外。梁剝皮是欽差,他一紙文書就足以令人破家。」

  「這就是你們這些有家累的人,變成膽小鬼的緣故。」八荒神君的話毫不委婉:「算你們走運,不然今天你們不成為喪家之犬才怪。」

  「單老,你這些話有何用意?」如意居士問。

  「剛才四客帶了大群高手,在你們的大門口追上了我和小老弟。」八荒神君說:「如果知道是你們在這裏作怪,我和林小老弟怎肯放過他們?一場殺劫死傷在所難免,你們這三位長隨也在場,毒龍怎肯相信你們是無辜的?你們跳在渭河裏也洗不清:唉!真可惜。」

  四海游龍大驚,跌腳叫:「糟了!他們定是去擒捉飛雲莊主的,大事不好。我得先走一步。」

  「你是說飛雲山莊的葉莊主?」金筆生花問:「不會吧?半月前我在陝州,還聽朋友說他在山莊納福,要不是路太遠,我們真打算到熊耳山叨擾他幾罐老酒呢!」

  「山莊裏那位莊主是假的,他早就來了,目下與一眾好友在子午鎮隱身。四客那狗東西精明得很,他不會丟下正事與林老弟拚老命,所以用笑臉打發你們。我得走,也許還來得及。」

  「我也去,快!」林彥丟下杯箸。「那惡賊最可惡,我正要找機會拔他的爪牙!走!」

  三傑與飛雲莊主有交情,飛雲山莊是武林三莊之一,是少數武林世家中了不起的白道英雄。

  「既然他們不以欽差府的差役身分前往,咱們為何不能插手?走。」金筆生花說,立即離席。

  一出園門,林彥說:「諸位恕罪,晚輩先走一步。」

  「帶我走。」芝姑娘興奮地叫。

  林彥說聲不行,聲落人化流光,沿小徑飛掠,冉冉而去,奇快絕倫。

  「這小伙子是怎樣練的?可怕。」金筆生花驚愕地說,放腿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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