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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這有什麼不對?」毒龍理直氣壯地說:「當初朱洪武打江山,還不是利用焚香教白蓮會,進行暴民裹脅的手段以造成時勢?你以為……」

  「在下以為你助紂為虐,殘民以逞,罪該萬死。」他忍不住厲聲怒吼:「梁剝皮固然不是東西,你更是殘忍惡毒的洪水猛獸……」

  毒龍怒不可遏,拔出龍鬚刺怒吼道:「該死的東西!沒有人敢對石某說這種話,不活剝了你,難消心頭之恨,斃了你……」

  怒吼聲中,以雷霆萬鈞的聲勢衝到,龍鬚刺兇猛地點出,靈蛇吐信走中宮無畏地排空切入,罡風驟發,力道如山,三尺六寸的龍鬚刺加上手臂的長度,威力遠屆八尺外,任何人也招架不住。

  林彥真力將竭,當然不會愚蠢得與毒龍鬥力,他左閃易位避招,乘勢切入反擊,依然十分靈活,生死關頭,他竭澤而漁用上全力,招出亂灑星羅反擊毒龍的右脅要害。

  毒龍根本不理會他的劍,順手一拂,龍鬚刺以驚人奇速,拂向他的冷虹劍。「錚」一聲暴響,兵刃無可避免地接觸,雙方都快,變招已不可能了。

  林彥的劍向外盪,劍上真力有限,而龍鬚刺卻不怕寶刀寶劍,一崩便開。他心中一懍,一咬牙,強提真力借勢左旋,迴風拂柳身劍合一再次反擊,猛拂毒龍的肩背。

  「高明!」毒龍叫,迅捷地轉身揮刺硬接,錚一聲兵刃再次接觸。

  林彥感到虎口一震,人隨兇猛的震撼力斜飄八尺,糟了!身軀完全暴露在毒龍的刺下。

  毒龍心中大喜,這小子力竭啦!網中之魚,何必急於到手?一聲狂笑,來一記目中無人的泰山壓頂。龍鬚刺又沉又重,可以當刀棍使用,也可當鞭抽擊,這一刺擊下,大石頭也得炸裂。

  林彥臨危不亂,乘勢扭身仆倒,拚餘力奮身滾轉,滾向毒龍腳前,出其不意走險反擊,像是用地堂刀法拚老命。

  走險的人有福了,拚命的人有時亦可獲得幸運。劍以全速削絞,快速絕倫。毒龍真沒料到他用這種拚老命的怪招,本能地向前躍起,身材高大反應沒有林彥靈活,前躍應該是避招的最好方法。「嗤」一聲怪響,右小腿肚被冷虹劍的鋒刃掃過,褲管裂了一條縫,當堂出彩。假使慢一剎那,這條腿算是報銷啦!

  林彥遠出丈外,火速躍起轉身,大陽穴青筋跳動,大汗如雨,虛脫的感覺幾乎令他站立不牢。

  「你小子竟用這種惡劣的賴招。」毒龍怒吼:「大爺估高了你啦!納命。」

  吼聲中來勢洶洶,一刺抽出。林彥心中叫苦。吃力地左閃右避,招架乏力,連閃七招,退出三四丈外,每一招皆危機,間不容髮,險象橫生。

  「錚錚!」他又封了兩刺,又退了丈餘,腳下大亂。

  身後,突傳來沉雷似的叱喝:「此路不通,不許退過來。」

  「抽掉他的皮!統領,拆了他的骨。」四周的走狗們興奮欲狂,大叫著替主子助威。

  「錚錚錚!」又接了三刺,他頭暈腦脹踉蹌暴退,快要崩潰了。

  「不許插手!」毒龍大喝。

  已叫晚了,慘劇已生。原來林彥身後合圍的六名走狗見林彥退到,背部暴露在他們的劍尖前,認為機會來了,不約而同揮劍偷襲。六支劍有先有後,兩側的人當然慢了些。

  林彥行將力竭,但求生的本能激發了他先天的生命潛能,生死關頭,他神力驟生,背後劍氣壓體,他大吼一聲,大旋身劍湧千朵白蓮,臨危拚命。

  「錚錚……」劍吟震耳,罡風徹骨。

  「啊……」慘號聲刺耳,有人體衝出。

  人影急劇分開,三支劍翻滾著飛出三四丈外。

  「呔!」尚未靜止的林彥再次怒吼,電虹再閃。

  三個稍晚到一剎那的人中,有兩個是嶗山雙奇,被剛才三同伴中劍的可怖情景所驚,正向後急退,但仍然晚了一步,林彥的第二次狂攻光臨,劍濤湧到。

  「哎……」老二徐仲驚叫,滾倒開溜,右上臂裂了一條縫,肩部的三角肌也裂了口,傷得不輕。

  老三徐季稍幸運些,右腿外側出現一個半寸深的創孔,發狂般側射兩丈外,著地屈膝便倒。

  最後一名走狗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右脅下挨了一劍,直貫內腑。六個人倒了四個半,一個是滾走的。

  這瞬間,搶救不及、怒火焚心的毒龍大吼著:「你該死一萬次,打!」

  紫色的電芒破空而飛,稍遠些的人無法看到,站在三丈內目力佳的人,僅可看到一絲淡淡的紫芒而已。

  林彥已到了虛脫境地,可怕的暈眩感無情地襲來,渾身力道盡失,唯一可用力的地方是右手的五指頭,死死地握牢劍把不會自行鬆脫。感到天旋地轉,呼吸困難,眼前金蠅亂飛。

  「我要崩散了!」他絕望地想,人向前一仆。

  搜屋的人正搜完屋內,正大搜屋外四周,要搜出先前叫「傻瓜」的人,林彥的右方,正是柴門把守人少的方向,那裏的人正在搜屋四周。

  灰影來勢如電,從柴門內飛射而至,快得不可思議,眨眼間便已到了林彥身旁。

  「我帶你走!」灰影低叫,熟練地向下一挫,恰好接住倒下的林彥,肩起林彥從屋倒飛掠,去勢如電射星飛。

  兩名走狗剛從屋角奔出,大喝道:「什麼人……」

  「是我。」怪異的嗓音起自壁間,一座小暗門比狗洞略大些,鑽出一個渾身青綠的妖怪,披散著長及腰部的青絲,半掩住面目,臉部還有一條掩住口鼻的綠巾,披在外面的寬大罩袍,青綠相間的條紋縱橫交錯,極為刺眼。但如果伏在草叢中,不留心的人走近也不易發現是人。怪人身材並不高,長而寬的大袖一揮,罡風乍起,噗噗兩聲悶響,分別將兩名走狗震飛丈外,倒地便七孔流血。

  「快走。我掩護你們。」怪人用他那怪嗓子附叫,聲音赫然與叫傻瓜的聲音一樣。

  灰影背著林彥一掠而過,奇快絕倫。林彥並未昏厥,人是清醒的,只是雙目視而不見,渾身無法動彈而已。

  「又是蘭花香。」他心中暗叫。

  綠袍怪人向側掠走,向東面的山區撤,口中發出刺耳的鬼嘯,宛若星跳丸擲。

  灰影向南奔,三兩起落便竄入矮林茂草中冉冉而逝。

  追的人像鴉群,有些追逐灰影,有些狂追綠袍怪人。毒龍卻不追趕,駭然叫:「這是什麼陸地飛騰術?」

  一名走狗脫口叫:「追不上了,是無影門的移影換形輕功。那綠色的身影好怪,有點像豹竄術。」

  「是這棟宅院的主人,姓葛。」一名爪牙驚駭地說:「怪事,他怎麼也是練家子?鬼才相信,不會是無影門的弟子吧?」

  「你認識那姓葛的人?」毒龍問。

  「怎不認識?這一帶屬下曾經前來查問多次,去年萬里鵬反叛潛逃藏匿驪山,屬下就負責清查這一帶地面,所以認識。他是個逃戶家屬,家小三年前逃亡不知去向,北面那一帶三百餘畝田全充了公,只留下他孤零零一個老人,每半月須向縣衙巡檢衙門投驗,誰也沒料到他竟是個身懷絕學的人。」

  「楊總管。」毒龍大叫。

  正在搜查前面矮林的內堂大總管一劍三絕楊威,大聲應喏著飛步而至,欠身抱拳說:「屬下在。」

  ▼第八章 荒村傳藝

  有一大半走狗都追人去了,附近留下的走狗約有二十餘名。這位內堂大總管一劍三絕楊成管的是內堂事,地位雖與外堂大總堂勾魂鬼手相同,但權威並沒有勾魂鬼手大,因為升遷賞罰的大權都由毒龍親掌著,內堂的權責有限。因此,一劍三絕很少在外露臉。

  毒龍激怒得像被踩著尾巴的狗,憤怒地向一劍三組叫:「你給我帶兩個人先趕回去,叫凌總管立即調動人手,遍搜這一帶每一株草木角落,找出姓葛的老狗和那綠衣怪人來,去!」

  「是,屬下這就走。」

  「樊兄弟。」每龍又叫。

  「屬下在。」一名爪牙應賠趨前行禮。

  「你不是說無影門已經到了本地嗎?」

  「是的,三天前到達的,屬下已經呈報給凌大總管了。他們現住在鴻賓客棧。」

  「你和凌總管去查,如果他們有一個姓葛的門人,把他們全捉來給我。」

  「屬下遵命。」

  葛老人用肩扛著林彥,奮力狂奔向南又向南,進入山區仍不停步,腳下愈來愈慢了。林彥早就昏厥人事不省。

  葛老人畢竟上了年紀,遠出十里外便支持不住了,山區中沒有路,上山下山備極辛勞。

  到了一處小山谷,清溪一線林豐草茂。老人在溪邊將人放下,用手捧起水澆在林彥的頭臉上。老人自己也伏在溪旁洗臉,臉色蒼白汗透重衣,氣喘如牛,確也快到山窮水盡地步了。

  冷水一澆,林彥終於甦醒,神智尚未清明,便本能地狂叫:「哎……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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