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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你他娘的笨豬!四海游龍老匹夫會服貼地在此等咱們來搜查?」有刀疤走狗向同伴咒罵,不留餘地:「咱們要找出昨天打了關中酒樓的小渾球。那小渾球人矮小,化裝半死小老頭最容易,你懂不?」

  好不容易查完所有的人,有刀疤走狗離開人叢,向跟來的兩名士兵說:「好,沒有我們要找的人,人交給你們啦,好好仔細搜,要注意是否有岔眼事物。」

  「是,劉爺。」兵士恭敬地答,向後舉手一揮。

  兵士們全出動了,一個亮著大嗓門叫:「把行李背囊攤在地上打開,檢查是否有違禁物品,快!」

  遠遠地傳來了蘆哨聲,兵士們一怔,為首的兵士叫:「那是歸隊令,不必檢查了,把這些人帶走,帶回縣城再好好檢查盤問。」

  先前與林彥低聲談話的中年人叫了一聲苦,絕望地向林彥低聲說:「完了,這一帶走,如不花大批金銀算是死定了,老天爺!」

  驀地,第二排第三排那位中等身材的挑夫一蹦而起,情急大叫:「將爺們行行好,小的小兒子生病了,等小的挑這擔山藥賣錢抓藥回家治病,不能跟你們去,將爺天恩……」

  所有的兵士都怔住了,居然有人膽敢反抗哩!正待扳鞍上馬的五個走狗也停下了,有刀疤走狗不悅地說:「這畜生好大膽子,竟敢抗拒?先打他個半死。」

  皮鞭無情地落在挑夫的頭臉上,兩名士兵的皮鞭呼嘯有聲。挑夫抱頭狂叫,挨到四五鞭終於倒地亂滾,但鞭子並未因此而停頓。

  第三排一名中年村夫抓起一根扁擔,大叫道:「不能打了,打了會出人命啦!」

  兩名兵士大怒,氣勢洶洶地向村夫走去。

  「這些人都不是好貨,押回去好好治他們。」有刀疤走狗大聲說,扳鞍上馬,在馬上叫:「每人先給他們十皮鞭,他就會服貼了。」

  「跟他們走死定了,咱們拼!」挑夫怒吼,扁擔一掄,噗一聲把剛走近舉鞭的一名兵士掃翻了。

  「拼死這些害民狗!」有人叫,是個矮小的老大娘,手中的拐杖抽向身後的一名兵士。她身側的林彥一怔,心說:「好耳熟。哦!又是那位想砸稅站的小姑娘。好高明的化裝易容術,她在我身旁這許久我居然沒發現是她。」

  人群大亂,叫吼聲震耳。有刀疤的走狗不走了,與四名同伴飛躍下馬,怒吼道:「該死的死囚,我早知道這些人不是好東西,格殺勿論!」

  「哎喲……」有兩名可憐蟲被擊倒了。

  林彥忍無可忍,一挫鋼牙,大喝一聲,把一名拔刀衝向他的士兵一腳踢翻,扭身向雙手箕張撲向小姑娘的有刀疤大漢身邊,大喝道:「小心他的硃砂掌!」

  小姑娘聞聲知警,劈出的一杖突然後收躍退丈餘。「啪」一聲輕響,杖撤得不夠快,被有刀疤大漢拍斷了。同時,有刀疤大漢的左掌也因此而落了空,掌心殷紅如血,間不容髮地從小姑娘的右脅掠過。如果小姑娘杖勢不收,勢必雙方接觸,後果可怕。

  「謝謝你。」小姑娘扭身叫,衝向另一名走狗。

  林彥已經衝到,飛腳便踢。有刀疤走狗冷哼一聲,掌一沉五指乍張,「玄鳥劃沙」反擊林彥的右腿迎面骨。

  混戰必有死傷,可憐蟲們怎禁得起走狗們的衝殺?因此林彥必須速戰速決,慈悲不得。他原式不變,硬接歹毒的硃砂掌,「噗」一聲爪腿接實,有刀疤走狗大叫一聲,手指像是斷了,身軀後退,慌亂地去拔閻王令。

  他毫無顧忌地順勢逼進,右手一揮,來一記鬼王撥扇,「啪」一聲暴響,掌落在對方的左頰上,下面起右足,狠招魁星踢斗發如電閃,正中對方的胸口。

  「啊……」有刀疤走狗狂嚎著仰面跌倒,滑出兩丈外掙扎難起,最後吐出一口鮮血,昏厥了。

  他人化狂風,猛撲不遠處追殺一名村夫的走狗,吼道:「留下你的腿!」

  走狗功力不弱,旋身應敵招發力劈華山,刀沉力猛反應超人,刀風冷如寒濤。

  他斜掠而出,恍若鬼魅幻形,從刀側切入,不等走狗撤招,一把便扣住了對方的右上臂,真力倏發。下面右腿一挑一撥,正中走狗的右膝骨。膝骨,這地方最脆弱,禁不起打擊,百十斤力道便可將膝骨打碎。他右手也用了勁,走狗的右上臂在他的抓握下碎折。

  只片刻間,他指東打西,奔南逐北進退如電,先後放翻了八九個人。小姑娘也不弱,掃倒了四個。

  僅逃走了兩名士兵,那是外圍的警戒。

  三十二個可憐蟲,有四名受了重傷。小姑娘站在人叢中掉眼淚,但強打精神說:「你們快逃命去吧,不久大批走狗便會趕來了。我好難受,我無法照料你們。」

  林彥在倒地的走狗和士兵中走動,察看是否還有尚未昏厥的人。他下手極有分寸,一兩下便將人打傷擊昏。

  蘆哨聲和胡哨聲從官道東面傳來,可憐蟲們都逃散了。小姑娘說:「喂!傻大個兒,我們去擋一擋,好讓這些可憐的人有機會逃生,怎樣?」

  「走吧!他們快到了,取馬。」他說,他不但取馬,還取了刀疤走狗的閻王令。

  天已經黑了。雙騎並出,馳上官道,向東面蹄聲如雷湧來的人馬迎去。小姑娘的馬領先衝出,她手中有一把單刀,舉刀嬌叱:「殺……」

  「你是個屠婆子嗎?」林彥笑罵。

  「你不知他們該殺?」姑娘扭頭問。

  「這……」

  「不久你便可知道了,除非你從此遠離陝西。」

  「你貴姓呀?哦……」

  已沒有交談的機會了,人馬已到五丈外,前面有人大吼:「前面是怎麼一回事……」

  兩句話未完,雙方接近,小姑娘叫:「殺……」

  「錚錚!」刀劍觸擊,溜出一叢叢火花。

  林彥衝進,喝道:「向南面山區走,他們人多。」

  閻王令左盪右決,人吼馬嘶,有人落馬,有人狂叫。在大亂中,兩人棄了座騎,向路南一竄,各走各路溜之大吉,讓走狗們在附近善後和搜尋兇手。

  奔出百十步,進入小山坡的樹林,他發覺小姑娘不知從何處走了,想招呼也來不及啦!

  「這小丫頭好精靈。」他想。

  丟掉閻王令,解下背上的包裹提在手中,他向西面覓路,不住自言自語:「梁剝皮太過分了,我得看看他是什麼東西?這地方已經沒有王法、正義、人性,難怪嫉惡如仇的魯老爺子不肯離開,難怪他向梁剝皮行刺五十六次而樂此不疲。」

  想起行刺,他心中一動,暗中打定了主意,決定試試梁剝皮的實力。

  城牆擋不住武林高手,他越城而入在臨潼投宿。

  他又換了裝,青直裰穿芒鞋,成了不折不扣的莊稼漢鄉下佬,點著樹枝做的手杖,在午後不久,到達灞橋鎮西面六七里的漉河鋪,前面兩三里便是十里鋪的接官亭。

  前面馳來一輛輕車,車座上除了車夫之外,並坐著一名英俊的年輕人,佩一把裝飾得十分華麗的長劍。輕車相當華麗,碧綠的車身,碧綠的車帷。廂側,一圈蘭花擁著中間一個大篆金字:蕭。四駟的輕車很少見,輕車俗稱安車,通常僅用兩匹馬。而這輛輕車用四駟,但卻是長轅,四駟分配成兩列。因此這種車可以在小路上行駛,卻沒有並列四駟那麼威風神氣,但卻實用。

  他讓在道旁避塵,車過處,香風四蕩,香氣混在塵埃中沖入鼻端,那滋味實難形容。

  「好香。」他想,車裏的乘客定是女眷,而且是大戶人家的女眷:「是高雅的蘭花香,車上帶了蘭花?」

  正在胡思亂想,已遠出三二十步的輕車,突然傳出英俊青年人的叫喊聲:「那是四海游龍龍老狗,攔住他!」

  塵埃滾滾,他看不清車前的景況,片刻,但看到路南百十步外,一個灰影去勢如星跳丸擲,射入那一帶的樹林。

  後面三二十步,青年人和偉岸如巨熊的車夫奮勇狂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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