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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警哨再次甦醒,發覺被腰帶蒙住了雙目,雙手仍被背綑,被倚樹半躺在樹幹上。

  「貴宮主美艷冶蕩,她有幾個丈夫?」耳邊響起另一個怪嗓音:「她有兩個漂亮女人,是貴宮的什麼人?」

  「怎能有……有幾個丈夫?」警哨居然有心情反駁:「一個,叫……叫離魂逸客。」

  「哦!原來是這位大騙棍,黑道巨孽迷魂仙客呂成棟的師兄,離魂逸客孔百祿。迷魂暗香是江湖一絕,迷魂藥物中精品的精品。難怪你們天垣宮能保持神秘,大概這十年來,你們計算人從來不曾失敗過,不順從的人都被殺死了滅口。假使我事先不曾提防,栽定了。」

  「你……你是……」

  「九華香期,佛門慈悲,所以我不殺人,也不希望你被殺。以後,看你的造化了。」

  「你是……」

  「這裏是路旁,天亮必定有人經過。」

  「放……我一馬,我只是一……一個供……供奔走的小人物……」

  沒有人回答,用怪嗓音說話的人已經走了。

  ***

  巳牌初,張文季出現在南大街的一家店堂內,這是一家販賣日用百貨的大店,有三間門面,是縣城最大的一家百貨店,販賣的日常用品應有盡有。

  昨晚寄宿的香客早就動身上山了,但街上仍然行人眾多,店堂顧客出出進進,生意興隆。

  他的左手提了一隻大布袋,重甸甸的。

  店堂的貨架上百貨雜陳,琳琅滿目。

  「客官想買些什麼?請吩咐。」長櫃內的店伙含笑招呼顧客,一團和氣。

  這一面的店堂,是接待大買賣顧客的地方,所以有長櫃,有便於顧客落座的長凳,與隔鄰專門照顧小買賣顧客的店堂不同。

  「給我兩襲青衫,幾件短衫長褲,一個中型背籮,一些山行物品。」他聲如洪鐘,大顧客難免嗓門大:「鞋襪、火石火刀,食鹽大蒜,全要。給金錠,貴店敢不敢收?」

  「給金錠?」店伙一怔:「小的請賬房夫子來鑒定。小店通常很少收金錠……」

  「元寶。」他從袋中取出一錠十兩莊元寶放在櫃上:「我沒帶銀子,也沒帶制錢。」

  那時,紙印的銀鈔早就成了廢物,禁用金銀的禁令早就自行失效了,民間以銀子和制錢作通貨,金子卻不甚流通。

  左首來了一個大漢,並肩往櫃上一靠。

  「哦!你老兄竟然攜帶了一袋金元寶,實在危險。」大漢搖頭苦笑:「你不是香客。」

  「我當然是來朝山進香的香客。」他正經八百向大漢說:「帶了背籮,盛了全副家當,卻碰上了天殺的騙棍強盜,所有的身外物全丟啦!只好另行購置了。」

  「全丟啦,金子卻沒丟。」

  「四十錠元寶,四百兩。」他將布袋往櫃上一放,大嗓門窮嚷嚷:「哼!你以為我是省油燈?搶了我值十幾兩銀子的行囊,我在他們的宮中庫房搬四百兩黃金,以後,我還要去搬。他娘的混蛋!將本求利,這是我應得的賠償,天老爺也不敢和我講理。」

  「你老兄……」

  「你,你們,也不例外。」他的手指幾乎點在大漢的鼻尖上了:「招惹了我,就得償我的損失。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還有一群混蛋欠我一筆債,早晚我會連本帶利討個一清二楚。」

  「你……你……」大漢吃驚地向後退。

  「那個驕傲自負的小美人,今後休讓我碰上,我已經訂了她做壓寨夫人,除非她躲上天,潛入地,不然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閣下……」大漢又驚又怒。

  「替我傳話。」他氣勢洶洶,咄咄逼人:「叫你們的執事大爺識相些,乖乖替他的大閨女辦嫁妝。」

  「小輩該死!」大漢忍無可忍,憤怒沖昏了頭,不顧利害欺進出手,一記黑虎偷心走中宮強攻。

  拳出一半,便被鐵掌錯開了,耳光聲清脆,四記正反陰陽耳光,把大漢打得昏天黑地,倒退出丈外。

  「滾!」他巨爪一伸,抓住大漢的衣襟信手便扔,將大漢丟出店門外。

  ***

  換了一身新行頭,他回到預定的宿處。

  「再示弱,今後休想安逸了。」他將新背籮仍然藏在樹上,憤然坐在樹下自言自語:「最安全避免麻煩的行動,是來一個擺平一個。老虎不發威,一定會被人看成病貓的,打發這些財迷心竅的人,最好的辦法是讓他們永遠沒有力量發橫財。」

  他倚在樹下假寐,四周寂靜,松風徐來,暑氣全消,與城中煩囂的情景迥然不同。

  踏草聲入耳,他依然假寐如故。

  「南無幽冥教主本尊赦罪地藏王菩薩!」唸佛號聲入耳,聲如洪鐘,直震耳膜,有如醍醐貫頂,也像是坐在洪鐘內,有人在用撞鎚撞鐘,震得整個人似要崩潰,威力極為驚人。

  「南無阿彌陀佛!」另一人接著唸另一種佛號,威力同樣驚人。

  如果換了一般的凡夫俗子,第一聲佛號便足以將人震得發瘋。

  兩聲佛號有如兩記威力萬鈞的重擊,不僅是振聾起聵而已,而是志在傷人,也志在示威。

  一聽便知是九華山的僧人,而且是有道高僧。天下四大山的僧侶,所唸的佛號都不一樣。

  他張開雙目,虎目中神光似電,狠瞪著兩個並肩站在兩丈外,也用凌厲目光瞪著他的老和尚。

  老和尚真可算絕配,一高一矮,高的胖,矮的瘦,高的紅光滿臉,矮的臉色泛蒼像是長期營養不良。

  兩僧都穿了僧常服,青灰色的布料洗濯過度已經起毛,項下掛了一串菩提子念珠,光頭上可看到泛白的髮根,戒疤閃亮,確是正式受戒的僧人。

  三雙眼睛狠盯,展開凌厲的眼氣與氣勢搏鬥。

  久久,氣勢相當,誰也壓不倒誰,相持不下。

  「施主必須遠離九華。」身材高胖的老和尚,終於忍不住發話了:「以免引起更難收拾的災禍。」

  他哼了一聲,一蹦而起。

  「佛門普度眾生,天下任何人都可來得。」他沉聲說:「和尚,你要趕我快走?」

  「地藏菩薩佛誕將屆,老衲不希望發生任何擾亂佛門清淨地的變故,香客數萬眾,任何事故皆可能引起可怕的驚擾。不管施主為何而來,希望施主於佛誕後再說,而且必須遠離九華山。老衲說得夠明白嗎?」

  「已經夠明白了。」他冷冷一笑:「和尚,是誰唆使你們出面驅逐在下的?」

  「施主不須盤根詰柢,老衲請施主離開。」

  「這裏是九華嗎?」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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