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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中山王府號稱南京第一廣廈,佔了南城的一半。

  府在南城的中央,東南是貢院(夫子廟)。再往東過秦淮內河,是最大的東花園。

  目下東花園至貢院街的一段河面已列為禁區,碼頭河兩岸泊滿了皇家船隻。

  正德皇帝如果在中山王駐駕,經常在碼頭一帶,帶了一些護駕侍衛與佞臣釣魚,所以碼頭後面那條小巷,當地居民改稱為釣魚巷。

  這位皇帝喜歡漁獵(包括捉女人也稱漁色),後來從南京返駕,終於在淮安清江浦積水池釣魚翻了船,導致風寒入骨,病沉返京,不久崩於豹房。

  王府距東花園僅兩里左右,沿途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碼頭看管船隻的警衛同樣多,任何百姓休想越雷池一步,犯禁者格殺不論,連官員往來也需攜腰牌與通行證。

  王府如果有警,而且恰好正德皇帝在王府,駐守碼頭區的警衛們,必定調出大半至王府戒備。

  假使碼頭有警,王府的警衛也將派人趕來處理。

  霍然打前鋒,先行出發。南城一帶的街巷他相當熟,不需飛天猴派人領。

  他先出發,怎知道後面是否有人跟來?

  三更末,王府燈火通明,警衛森嚴,除了巡邏的人,每個警衛皆各守崗位,沒有閒雜的人走動。

  每一處警戒區都是三人一組,組與組之間皆保持目視連絡,任何一組出事,鄰組皆能及時發現。

  要想潛入如此警戒森嚴的地方,想闖入難似登天,但王府佔地太廣,數百棟各式各樣樓房星羅棋佈,裏裏外外處處栽有花木,武功超絕經驗豐富的夜行人,處處皆有隱身的地形,接近並無困難。

  黑影像幽靈,從西南角的房舍悄然潛入,外圍的警戒毫無所覺。

  只有一個更次活動,時間實在不夠。

  飛天猴選擇三更末入侵,不像一個有經驗見識的劇盜。

  ***

  西水門附近的秘窰受到騷擾,住在王府的人怎能安枕?

  議事廳內燈光如晝,裏裏外外人群你來我往,但沒有人敢大聲喧嘩,以免驚動在內府住宿的正德皇帝。

  先後已派出三批人前往緝捕兇犯,也先後傳回令人心驚膽跳的消息,死傷之慘空前沉重,詳細情形仍然無法知悉。

  第四批高手派出了,朱(江)彬與十餘名大員,仍在議事廳坐鎮,在座的三十餘名行動負責人,不斷計議商討對策,總計不下五十個人,一個個心驚膽跳坐立不安。

  這些大員中,有一半是不三不四的便裝人員,僧道俗俱全,有男有女,老少兼備,一看便知不是好路數。

  江賊的住處有多處,白天他必須跟在皇帝身旁張羅,役使文武百官,由他的心腹在各地胡作非為。

  夜間的宿處,通常在皇城的錦衣衛南鎮撫司衙門,或者親兵校場十二團營的軍帳。

  如無必要,他不在中山王府走動,原因是魏國公徐鵬舉不買他的賬,雖則徐鵬舉並不敢激怒他。

  自從親兵校場營區受到襲擊之後,他不敢再在該處住宿,為了積極準備將載珍寶的私有船隻偷偷駛離碼頭,他不得不在中山王府委屈地住幾天。

  西水門附近秘窟的人,是他的最忠實走狗,負責策應運寶船偷越的重任,極為重要,居然受到不明人物的襲擊,而且死傷慘重,他又氣又急,激怒得快要發瘋了,親自指揮心腹爪牙應變。

  第一次警訊傳回,證實襲擊的人是大爺霍然,這位權傾朝野的大奸,氣得暴跳如雷。

  第二次警訊傳來,報稱派出的第二批人,進入秘窟便無動靜,可能已經全軍覆沒了,眼線探哨不敢進入踩探,詳情尚待調查。

  派出的第三批人,正是大活佛與兩妖道,五六個頂尖的高手名宿,怎麼可能進去之後就毫無動靜?

  第四批人已走了許久,人數最多,所有的人等得心中焦躁,也心驚膽跳。

  高坐公案上的江賊,不斷地猛喝茶水,心中焦躁的人,常會感到口渴,喉間發緊,心跳不正常。

  他是見過大風浪的人,應付刺客有豐富的經驗,今晚他的公案兩側,就有八名高手心腹拱衛。座後,有四個武功出類拔萃的人,保護後方的安全。

  「這個活神仙蒼龍丹士,到底在幹些什麼?」

  他拍著公案怒叫:「那姓霍的潑賊,一到南京現身,便該立即圍捕正法的,他偏要逞能,佈什麼鬼煉魂陣活擒問口供,反而損兵折將遺患無窮,讓那潑賊鬧到身邊來了,像話嗎,他真能幹呢!」

  「長上,也難怪老神仙逞能。」

  堂下右側長案的一個高瘦老人說:「那潑賊在碼頭鬧區,傍晚旅客眾多時光落店,派出大量人手圍捕,不但驚動全城,而且成功的機會不大。老神仙佈陣失敗,可知這潑賊委實不易對付。」

  「這潑賊既然揚言要來盜寶,為何四出騷擾?天殺的混蛋,他到底要幹什麼?」

  「我認為他盜寶是假。」

  「什麼是真。」

  「志在長上。」老人苦笑:「聲東擊西。」

  「你認為襲擊親兵校場營區的人是他?」

  江賊居然臉色一變。

  「有此可能。」

  老人加以分析:「衝入帳的刺客,使用鐵手棍,傷人而不殺人,死的人是被另一群匪徒所殺的。長上該記得宋大人從太湖傳回的詳情,那潑賊的確傷人而不殺人,所以,很可能是他。負責調查的人,指稱可能是寧王的密諜,恐怕靠不住。」

  「可一不可再,他最好不要再來。」

  江賊咬牙切齒:「我要將他化骨揚灰,剝他的皮做坐褥。你們記住,不要砍壞他的頭,我要將他的頭骨塗漆留來把玩,甚至用來做夜壺。當年圍攻南京,把梁武帝餓死在台城的侯景,就是被湘東王蕭繹,將他的頭煮爛,漆了頭骨用來把玩的,這潑賊膽敢……」

  一聲慘叫傳入,打斷了江賊的話。

  所有的人,都變色驚跳而起。

  「有奸細……」

  狂叫聲接著傳入。

  警哨聲此起彼落,外面大亂。

  十二個隨從,迅速地擁著江賊溜之大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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