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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老天爺!你老爹是當代的俠義英雄,你居然要和我去盜取皇家的珍寶,不怕把你老爹氣死?」霍然搖頭苦笑:「你這是叛逆,信口開河……」

  「你別大驚小怪好不好?」

  小姑娘不在乎他的驚訝:「我爹的事與我無關,我自己做的事自己負責。爹和他那些朋友,提起那個皇帝的事,哪一個不咬牙切齒?只是不便出面作對而已。你說一劍橫天華叔那些人,做暗中保護皇船的保鏢,這是不公平的,他們巴不得有人出出面去搶皇船呢!他們確是去追蹤鬧江龍的,要追究幾件血案的兇犯,你如果不帶我去,我會盯在你後面和你搗蛋。」

  「你這小鬼……」

  「我是當真的。」小姑娘搶著說:「我經常獨自在各地遊玩,盯梢的本領到家。韻華姐被金笛飛仙誘擒,還是我查出的線索,神不知鬼不覺跟到東山,甚至幾乎進了梅塢,厲害吧?」

  「厲害。」霍然由衷地說,換了他,絕難理出頭緒:「所冒的風險也大。天涯三鳳的武功,比你差了一大段距離,結果,你像呆瓜一樣被她們帶進了梅塢,以後你千萬得小心。我這次遊西山,也上當幾乎丟命。」

  「怎麼一回事?」

  「沒有什麼啦!上一次當一次乖,下次不會上當了。你真有意幫助金笛飛仙?」

  「碰上了不能不管呀!我覺得她人並不太壞,與水賊們比較,我寧可幫助她,這叫做兩害相權取其輕,對不對?而且我感覺出你把她當成朋友,也一定會關心她的,所以猜想你會來幫助她,我也許能助你一臂之力。」

  「我準備先繞進去,看看情勢有多糟,再相機行事,瞭解情勢才能決定對策。我先告訴你,咱們可能面對的是些什麼人,如何防備毒物和暗器……」

  他將泗州水怪與毒娘子一些人的底細說了,不再行走小徑,繞山林而走,小心地逐步深入。

  大白天接近梅塢並非易事,通過把關的水賊就得費些工夫,必須繞遠些,而且得爭取時效,被水賊在塢外纏住,情勢就難以控制了。

  ***

  要計算朋友是十分容易的事,有如窩裏反。

  金笛飛仙的武功和幻術,固然可以剋制太湖雙蛟這一群水賊,但真正可以讓她在梅塢安居納福的原因,是她經常以金銀濟助這些水賊。

  梅塢的人其實為數不多,十之七八是女流。金笛飛仙有八名女弟子,其他全是侍女僕婦以及幾個照料梅園的老少工人,僅在主要的居室佈置一些機關暗器,阻止外人進入,本身的防衛能力有限,根本不配稱雄峙一方的豪霸。

  太湖雙蛟不是善男信女,出賣梅塢並非為情勢所迫,事實上早就有覬覦梅塢的念頭,心目中沒有道義的存在,時機一到,受到外力引誘,便水到渠成一拍即合,毫不費力引導外人長驅直入,裏應外合輕易地控制了大局,成了梅塢的新主人。

  金笛飛仙根本料想不到,事先毫無風聲,等到居室被包圍,大勢已去回天乏力了。

  梅塢主要的居室,位於房舍的中心。外圍的房舍是普通的民宅,以應付外人耳目,表示這裏是普通的小村落,或本地主人的普通宅院。

  中心的主要居室共有三座,最前面一座就是賓館,外表也與普通民宅相同,但內部的設備卻別有洞天。總之,外人一旦登堂入室,便控制了主要居室的外圍,便可甕中捉鱉了。

  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太湖雙蛟是梅塢的半個家賊,因為他並不全然瞭解主要居室的格局,他們佔住了賓館,賓館沒設有機關暗器。

  包圍主要的兩座居室,共有七八十名水賊,當時闖入主要內院的五名領路水賊,全部被機關所困住,驚醒了裏面的人,其他的人便不敢深入了。

  必須等到天亮之後,才敢放膽深入。這期間,水賊們作了周詳的準備,點起了火把,聲稱必要時放火。

  這是梅塢的致命傷,四周房舍如果起火,四面八方往中間燒,主居室勢將成為火海的中心。

  殺人放火平常得很,這是水賊們理直氣壯的生存手段。

  破曉時分,雙方主腦在房舍的廣場前交涉,決定生死存亡,主人似乎已注定了可悲的命運,生死的決定權,掌握在入侵者的手中。

  神蛟陶潛不再是大爺打扮,青巾包頭青緊身一臉賊相。青蛟公孫四維也一身青,身材修長精神抖擻,臉上有勝利者的得意神情,不以出賣朋友為恥。

  滿臉虯鬚的泗州水怪,今天的地位似乎相當低,跟在兩個粗壯魁梧,相貌威嚴的佩刀人身後像隨從。

  毒娘子不在場,這毒女人是泗州水怪的保鏢。

  金笛飛仙帶了兩位女弟子,臉色難看憤火中燒。

  「不要怪我,柳仙姑。」神蛟陶然雖然臉有愧色,但說話的口氣卻強硬:「你拒絕與泗州水怪陳老兄見面,在下不得不出此下策,請仙姑與他當面談個一清二楚,畢竟這是三方面都有利的事,是嗎?」

  「哪一位是泗州水怪?」金笛飛仙知道情勢惡劣,一切責難皆無補於事,不願多費唇舌:「我倒要聽聽他的發財高見,對本仙姑有多少利可言。」

  「我就是泗州水怪陳百川。」泗州水怪拍拍胸膛:「我只是一個傳口信的人,現在已用不著在下饒舌,你可以和咱們的主事人直接打交道,相信對你必定十分有利,不要惜過機會了。」

  「我姓黃,黃信。」

  一位佩了狹鋒刀的中年人,神情傲慢地說:「在京都有一份差事,擁有頗為風光的權勢,奉上命所差,在天下各地追查皇室被劫走的龐大金珠寶玩。你如果肯合作,追隨本座查緝,查獲的金珠寶玩,你可以分一至兩成。我告訴你,本座的要求不容拒絕,拒絕的後果,不必我明白告訴你。現在,我等你的答稷。」

  人聲嘈雜,二十餘名水賊,押出二十餘名侍女僕婦,全都加以五花大綁,在廣場邊緣成一列跪下,像上法場的死囚,水賊們扮演行刑劊子手。

  「不要逞強,柳仙姑。」泗州水怪曉以利害:「黃大人目下駐節南京,需要江湖上各色人才襄助,沒將你列為查緝的疑犯,已是天大的恩惠了。你如果拒絕效命,黃大人只好把你列在查緝的黑名單內,後果……」

  長笑震天,霍然出現在右首的房舍屋頂。

  泗州水怪看清是他,大吃一驚。

  「泗州水怪,可讓我找到你了。」

  霍然止住笑,聲震屋瓦:「你在山東德州,糾集一群悍賊男女,在漕河搶劫皇家運珍寶美女的快馬船,現在搖身一變,反而成了替皇家追查被動珍寶的鷹犬。他娘的!你未免變得太反常了吧?我是目擊你搶劫皇家快馬船的人證,而且你一群狗男女打了我幾飛刀,我要和你公私兩了,把你交給正式的官府法辦。」

  「是他!是他!是打傷了我們十餘名弟兄的人,斃了他!」有人大叫。

  「不許亂。」黃大人的嗓門也夠大,阻止水賊們騷動,向霍然招手:「你下來,我和你談談。」

  「我正要和你談,一舉兩得。」霍然一躍而下,大踏步進入廣場,外圍的水賊紛紛走避,不敢阻攔。

  「你是什麼人?」黃大人厲聲問:「為何在這裏胡說八道?」

  「你又是什麼東西?你憑什麼誣指我胡說八道?去你娘的混蛋!給我滾到一邊涼快去。」霍然破口大罵,一指泗州水怪:「我要捉這個雜種,他是泗州水怪的水賊,劫皇船的匪盜,太湖水賊的盜魁賊伙。」

  「拿下他!死活不論。」黃大人怒吼。

  賓館方向掠出四個粗壯如熊的人,四把雁翎刀出鞘,打扮像隨從,氣勢卻極為渾雄猛烈,快速地衝出,刀山乍合。

  「我不要你們死,留你們打官司。」霍然一面說,一面伸竹杖貫入湧來的刀山中。

  「有人要受到報應了。」金笛飛仙欣然高叫。

  一聲慘叫,第一個人飛摔而出,然後是第二個,兩人的右大腿扭歪在一旁,像拖了一條尾巴,手中仍死握著雁翎刀不放,仍想掙扎著爬起拼命。

  一眨眼,四個人分四方摔出。

  一聲長笑,竹杖撲向黃大人。

  黃大人的狹鋒刀出鞘,一刀劈向點來的竹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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