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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你……你真是華叔口中的大爺霍然?」她在走了幾步之後,扭頭沉靜地問。

  「不錯,那就是我。」霍然朗聲答。

  「你打了鬧江龍的人。」

  「也沒錯,那是他們該打。我的船從揚州發鎮江,他在儀真河道,夜間用三艘大舟撞我的船,船擱淺了他們仍不放手,倚多為勝登船行兇。」

  「你又不許華大叔找他們……」

  「那不同,你們沒有因為他劫皇船的事找他。」

  「你又為什麼?」

  「我船上有四位女客。」

  「女客?不是女賊?」文姑娘笑問。

  「空空縹緲的女人是不是賊,那與我無關。她們偷了鬧江龍一箱黑吃黑得來的珠寶,也不關我的事。她們是我船上的乘客,那是錯不了的。鬧江龍撞我的船,那是他的不對了,他們該登船講道理,不是嗎?冤有頭,債有主,怎能把船撞沉,不顧其他旅客的死活?少廢話,那不關你的事。」

  「我覺得你不像……」

  「快帶她走,長舌。」霍然怪叫。

  凌波燕忍住笑,挾了姑娘急急出廳。

  「哦!你不會是空空縹緲的人吧?」金笛飛仙笑問:「我得防著你一點,免得你打我梅塢珍藏的主意。」

  「去你的!打朋友的主意,還有臉在江湖鬼混?我把你當朋友,絕不會做對不起朋友的事。」

  「我好高興,就算你是空空縹緲的人……」

  「我不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們的底細。那四個漂亮的女人,自稱什麼靈貓飛貓,或者什麼小春小秋,我那有閒工夫和她打交道?聽她們的口氣,也在打主意前往南京盜寶,日後得小心她們搞鬼,可別讓她們黑吃黑坐享其成,在心理上,必須把她們當成強力的競爭對手。」

  想起空空縹緲,他前往南京盜寶的決心更堅定了。

  ***

  一場可能兩敗俱傷的風波,在霍然的干預下風止浪息。

  其實金笛飛仙與南天獅子之間,並沒有什麼仇恨可言,雙方在年輕闖道期間,打打鬧鬧逐漸生情,最後有第三者介入,終至分道揚鑣。

  二十餘年來,雙方各走各路,很少碰頭相安無事,當然也不可能完全遺忘。

  這次南天獅子帶了妻子兒女遊太湖,在無錫被金笛飛仙發現了,一看南天獅子一家和樂融融,金笛飛仙勾起了舊恨,一氣之下,派門人凌波燕,在大街上利用藥物和幻術,擄走了南天獅子的愛女,要出一口怨恨。

  文姑娘並沒受到苛待,反而成了客人。一方面是姑娘性情溫婉,毫無武林俠女的傲態。另一方面是金笛飛仙心中,油然生出另一種奇異感情,竟然覺得文姑娘應該是她的女兒,她本來應該與南天獅子是一雙佳侶。

  一個對人生的看法與眾不同的女人,常會產生一些奇奇怪怪的念頭;金笛飛仙就是一個性格不正常的女人。

  她愛好音律,喜歡詩詞字畫,卻用金笛殺人;做女道士卻又為非作歹。喜歡男人,梅塢中卻又不許男人居留。

  總之,早晚會發生難測的變故,這次如果不是霍然適逢其會,俠與魔將在東山掀起可怕的江湖風暴,梅塢的毀滅,將無可避免。

  霍然已看出這女魔性情難測,因此不要她參與南京盜寶的計畫。

  辦事必須有始有終。近午時分,霍然獨自出現在昨日發生事故的小村。

  同一間小食店,同一批人。

  人數多了兩倍,顯然南天獅子的一些俠義道朋友,得到消息趕來聚會了,即將對梅塢有所舉動。

  文姑娘與小村姑林涵英也在,小村姑狠瞪著他神情如謎。

  以玉面天罡為首的十餘名高手名宿,也都用怪怪的眼神,站在店外的食棚前,迎接他昂然而來。

  他仍是一襲飄飄青衫,身上沒帶有兵刃。

  「猜想老弟台會來,老朽感激不盡。」玉面天罡極有風度地,向他行禮致謝:「昨日多有得罪,老弟台海量。」

  「唷!你們好像不甘心呢!」他回了禮,臉上有怪怪的笑意:「把人手集中,先禮後兵?」

  「老弟,別諷刺人啦!」南天獅子說:「咱們在湖濱準備上船,就離開東山。梅塢有你這位大菩薩坐鎮,咱們不走能討得了好?」

  「呵呵!那不一定哦!金笛飛仙少見識,梅塢根本無險可守,幾間土瓦屋的小禁制,連稍高明的鼠竊也擋不住。你們能找到梅塢,她已輸了一半啦!我在梅塢作客,明天便得離開。前輩給足了面子,在下深感榮幸,希望從此雨過天青,不值得放在心上丟不開,是嗎?」

  「我們不會再來,請放心。老弟台要到南京?」玉面天罡笑問。

  「不錯。諸位不會也前往南京吧?最好不要去。前輩,幾十萬御林軍與邊軍擠滿了南京城,哪用得著諸位行俠仗義?我願意聽信文前輩昨天的話,願意相信煉魂修士一劍橫天那可些可敬的名宿,不是替皇帝保護快馬船的保鏢,但心中的疑團難釋。」

  「老弟有何疑團?」

  「快馬船在山東德州遇劫,煉魂修士的確當時在德州現身,同行還有名俠客中州雙奇,我不會看錯人。鬧江龍是劫船賊的一股,雖則他們沒趕上登船,但事後黑吃黑,從其他同道處搶了不少金珠和美女。

  「煉魂修士帶了人緊迫追蹤鬧江龍,我不信這是巧合。那個皇帝畜生不如,你們俠義道英雄,如果認為幫助皇家是主持正義,正義未免太不值錢了。」

  「老弟,我敢保證……」

  「前輩,這世間光怪陸離,什麼反常的事都可能發生,你不能保證任何人或任何事。」

  他搶著說:「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三四年前轟動江湖的勾魂白無常事件,就是明顯的例子。目下在南京,帶領昏君快活逍遙,替昏君殘害揚州的副大將軍江彬國賊,就是勾魂白無常事件的罪魁禍首。名震天下的北劍南刀的北劍,與北地一大鵬的金翅大鵬,就是他派出的幫兇,他們污辱了俠義英雄的神聖俠義精神。我霍然出道沒幾天,也許我的武功不如勾魂白無常,但我有絕對的信心,你們如果也像北劍神劍秦泰,和金翅大鵬一樣,用你們的俠義標準對付我,我會像勾魂白無常一樣,殺得你們天天做噩夢。這次我到南京,江彬那混蛋最好找隻烏龜殼躲起來。勾魂白無常在他臉上留下一道箭創做紀念,我會把他的腦袋砍下來做球踢,哼!」

  他說得殺氣騰騰,虎目中冷電四射。

  任何含有殺氣的話,通常是缺少理性的,具體的表象就是比嗓門大。嗓門大的人,其實並不表示是有理的一方,而且十之八九是強辭奪理,但在大多數場合,嗓門愈大,佔勝的機會也愈大,信不信由你。

  他這一番殺氣騰騰的話,暴力的成分比理性多一倍。

  所謂勾魂白無常事件,那是發生在三四年前,轟動江湖掀起澎湃血雨腥風,幾乎導至黑白道大對決的不幸事故。(請閱拙著《匣劍凝霜》)

  其實當時泰半俠義道門人,並不曾參與其事。個人隱私恩怨,導至北地武林泰斗金翅大鵬,縱容子女借國賊江彬的權勢公報私仇,迫害一個山東響馬造反期間,家破人亡含冤無處訴的年輕人艾文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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