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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〇


  腳步聲倏止,像是蹲下了,相距約有十餘步,久久一無動靜。

  他腦海中靈光一閃,叫道:「朋友,幫幫忙好不好?」

  久久,仍無聲息。他又叫:「我快死了,拉我一把。」

  「你是什麼人?」對方發話了。

  「我被仇家釘在地上曬太陽,已經兩天了。」

  腳步聲急響,一個黑衣人到了他身旁,蹲下駭然叫:「老天爺!你……你怎麼了?」

  「明天有人來替我收屍。」

  「你……」

  「救我,朋友。」

  「你……你是聞家的奴僕?」

  「我……」

  「你如果告訴我聞大爺的金銀放在何處,我救你。」

  「你是……」

  「我綽號叫樑上狐,發誓要偷光這為富不仁的惡霸,你能幫我?」

  原來是個偷兒,他心中一寬,說:「朋友,你偷不了姓聞的半文錢……」

  「你小看我了。」

  「你知道姓聞的底細麼?」

  「當然知道,他是磁州有名的首富。」

  「但你不知他的武藝高強。」

  「在下是偷,不是搶。」

  「這幾天他正在計算人,家中到了不少武林高手和江湖好漢,戒備森嚴,你接近不了他的住宅。」

  「鬼話!他只養了五六個護院,我不怕。」

  「朋友,聽我的勸告,我被他整得這樣慘,難道還會袒護他麼?」

  「可是……」

  「把我救走,我保證替你打開聞家的金倉銀庫。」

  「真的?」

  「一言為定。」

  「不過,最好能打開他的糧倉?」

  「為何?」

  「鬧旱災,有許多人缺糧,打開糧倉救人,比偷金銀好多了。」

  「你想偷糧救人?」

  「當然,可惜我不會搶。」

  「快救我走,我會幫助你完成心願。」

  樑上孤用一把小刀,割斷了綑手腳的繩,拔掉叉喉的木棒,說:「老天爺,你像個鬼。」

  他確是像個鬼,不但面目全非,而且渾身臭味不可聞,身上身下一團糟,大小便的積臭令人作嘔。

  他無法動彈,說:「勞駕,找地方把我藏好。你能進城麼?」

  「哪一座城攔得住我樑上狐?」

  「好,你進城去,到城南鴻安客棧東跨院乙字第五號房,把我的大包裹偷來。」

  「天色還早……」

  「樑上狐怕天色還早?」

  樑上狐哼了一聲,拍拍胸膛說:「笑話,你把在下看扁了麼?」

  「那就快走好不好?」

  天亮了,他們在城南的疑塚安頓下來。七十二座疑塚佔地極廣,林深草茂,極易藏匿。他們藏身在一座大塚旁的樹林內,左近有一座大池塘,只有池心尚有數寸泥水,塘底的淤泥皆乾裂了。

  樑上狐不但已將他的包裹偷來,而且帶了兩葫蘆水,一些食物,一盆小米粥。

  樑上狐一面替他在頭臉與雙手上襟上白獺膏,一面直搖頭說:「老兄,你這曬傷,最少也得醫治一個月,真慘。唔!你這瓶藥膏,是不是真有效?要不要我替你請個郎中看看?」

  他淡淡一笑,說:「你放心,三天之後,咱們到聞家討公道。」

  「三天你能動?」

  「不錯,三天。」

  「我看,你少吹牛。你包裹裏有劍,你定然是落在聞家的護院手上了,是麼?」

  「不錯。」

  「我可不能幫你去討公道,咱們做賊的只偷不搶,不與人動手。」

  「我不要你動手,你只要找車運糧。」

  「我看,你就少說兩句吧,天知道你哪一天才能好?哦!你貴姓大名?」

  「在下姓杜,名天磊。老兄,你呢?」

  「在下姓司,名君實。」

  「哦!空空兒司君平,是你的……」

  「那是家兄。咦!你認識他?」

  「曾有一面之緣,他目下在揚州附近。」

  「不錯,咱們兄弟一南一北,偷遍天下。」

  「令兄是有名的義賊,大概你不至於太濫。」

  樑上狐大笑道:「在下如果濫,早就臉團團做富家翁啦!在下專偷大戶,每次到手總有不少金銀,要不是用來救濟窮朋友,便是周濟孤兒寡婦,所以至今仍是兩手空空。」

  「可敬,咱們可以做好朋友。」

  「我可不知你的底細。」

  「你聽說過銀漢孤星其人?」

  「笑話!在下又不是聾子,哪有不知之理?不錯,好漢子。咦!你姓杜,你與他……」

  「正是區區在下。」

  「老天!你?你……」

  「銀漢孤星杜弘。你千萬不可洩露出去。」

  「杜兄,咱們交個朋友,不嫌高攀吧?」樑上狐興奮地叫。

  「我已經說過,咱們是好朋友。」

  「呵呵!我好高興。你……你怎會落在他們手上的?怪事。」

  杜弘將中計的經過說了,最後說:「我不是個氣量小的人,但他們這樣對待我,我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他們必須受報。哦!你既然專偷大戶,大概對附近州縣的大戶不陌生。」

  「當然,不知道怎能下手?」

  「這附近可有一位姓朱的大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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