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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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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谷鄉的子弟紛紛驚起,早已編定了壯丁紛紛手執兵器各就定位。山區中民風強悍,經常有盜匪出沒,平時已編好兩種組織,應付事故及應付官府攤派丁役。一是丁,也稱民壯,平時保鄉,戰時應地方官調遣清剿地方盜匪。一是役,各地任何一座村鎮,皆需編成,按丁口編組,除老弱婦孺外,誰也跑不掉,隨時聽候官府輪旅。修橋補路,建堤築城,送糧運薪,甚至替士紳修室挑土,替王親國戚耕田挖墳,苦不堪言。 鄉鎮之間守望相助,以警鑼為號,匪警失火,鄰村皆有赴援的義務,不然將受王法懲治。但相谷鄉與唐聚之間,互不相助已是官府有案的成規。不僅是柏谷鄉,唐聚的四鄰也從不理睬該村的事,唐聚也從不理會四鄰的死活。因此唐聚傳出警鑼聲,柏谷鄉的民壯,只負責自己的安全,親痛仇快,有些子弟的心中,還幸災樂禍極感快意呢。 次日,消息終於傳出。昨晚有一群蒙面盜殺入唐聚,幸而族長唐柱國,與一群子弟正在祠堂中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村中不時有子弟來來去去,及時發現有匪入侵,因此只被匪徒殺死了七名子弟,族長唐柱國幸未碰上賊人,保住了狗命。 城內外謠言滿天飛,緊張的氣氛籠罩了全場,丁勇大批出動,搜捕可疑的匪徒。北門趙府受到徹底的搜查,但除了趙大爺不在家之外,毫無可疑的人在內逗留。唯一的外人是郝寡婦,丁勇當然不能將她作為匪盜逮捕。 唐聚的人,無法指證入侵匪徒是些什麼人,成了一件無頭公案。不會有什麼結果,官府除了懸賞緝兇之外,毫無辦法。 大概只有蕭家的人能猜出其中原因。少不了暗暗擔心,這件事鬧大了,百年仇恨,終於演出了人命。 唐柱國居然至死不悟,大怒之下,親自至趙府找到了郝寡婦,談判後立即作安排。趙府內盤踞的賊人,早已撤出了,因此唐柱國能出入自如,橫定了心志切報復,他已猜出昨晚入侵的人,是仙人寨的賊夥,被迫急了反噬,他怎肯甘心? 他找程二,程二早就失了蹤。 唐家的三虎兩狼帶了不少黨羽,散佈在城門外緝兇,發誓要抓住仙人寨的賊人,找出襲擊唐家的兇手。 近午時分,終於得到消息,有人親見程二帶了兩個北門的土棍,在天亮城門開啟時出了北門,走上了至府城的大道。 唐柱國橫定了心,帶了出山虎、麻面虎、獨耳狼,和兩名年輕晚輩,出城追趕。 離城二十餘里,已是申牌初正之間,沿途詢問的結果,委實令人失望,附近的鄉民,誰也不認識程二其人。 不能再往北方走了,再走便無法在天黑前趕返縣地啦!六個人恨得直咬呀,垂頭喪氣地進入路旁的歇腳亭。唐柱國一面喝茶,一面恨恨地說:「抓住了程二,我不活剝了他就不是人養的。這賊王八定然是到前面迎接那叫什麼李起風的人,咱們非揭破他的陰謀詭計不可。」 出山虎有點憂心忡仲地說:「大柱子哥,今早你到趙家與郝寡婦商量,她確是答應幫忙嗎?」 「她敢不幫忙?哼!仙人山那群人耽不久的,她如果想今後仍在縣城過活,必須倚靠咱們成全,諒她也不敢拒絕。」 「如果她口是心非……」 「不會的,郝寡婦比任何人要會打算。」 「這……我總有些不妥的預感。你離開了趙家,以後去看她了麼?」 「沒有!」 「如果她也走了……」 「那怎麼?趙家附近有咱們的眼線,衙門裏也派有耳目監視,她不可能悄然溜走的,放心啦!」唐柱國頗有信心地說。 北面傳來馬蹄聲,前面大道轉彎處是一座樹林,先後馳出四匹健馬。 麻面虎一怔,叫道:「瞧,那是誰來了?」 前三位騎士他們全認識,領先的赫然是程二,另兩個是北門的地棍,程二的黨羽。最後一位騎士,像個老道,穿的是青道袍。 唐柱國大喜,咬牙道:「抄傢伙捉住他,這該死的東西可惡,我要煎他的皮剮出他的心肝來。」 六個人各帶了一把單刀,一擁而出攔住去路。 獨耳狼眼尖,叫道:「瞧,後面那位老道,像是回馬嶺福宮的宏宇法師,他怎麼與程二混在一起?」 健馬漸來漸近,領先的程二緩下韁繩,進至十步外,扳鞍下馬輕搖著馬鞭,牽著座騎上前笑道:「唐兄,怎麼啦?手綽單刀糾眾攔路,是不是要找人拼命?」 唐柱國獨自迎上,咬牙切齒地說:「姓程的,你這該死的東西,今天你報應臨頭,你是乖乖就縛跟我走呢,抑或是要我砍下你一條胳膊拖著走?你說吧!」 「哈哈!原來你在此攔路打劫,想不到你竟敢冒殺頭抄家之險,做起強盜來了。」程二狂笑著說。 另兩名地棍與老道宏宇並未下馬,老道陰笑道:「對,貧道作證,唐聚的族長帶了五名子弟,在此攔路打劫,這場官司打定了。」 「是啊!咱們是苦主,也是證人,給他打官司。」兩名地棍跟著起哄。 唐柱國大怒,吼道:「狗東西!在下正要與你們打官司呢。把你們綑上,送進衙門之後,你們便知道誰是苦主了。先給你一刀。」 老道突然飛躍下馬,一閃即至,冷笑道:「好啊!你竟敢逞強反噬,用心歹毒,你以為衙門是你開的店麼?把刀丟下,貧道陪你打官司。」 唐柱國一怔,說:「宏宇法師,這是在下與程二之間的是非恩怨,與法師無關……」 「哼!貧道與他同行,怎說與貧道無關?陽關大道,往來旅客眾多,咱們倒得找人評評理,以目下的情形看來,看誰是攔路打劫的強盜?」 北面來了一群旅客,幾匹馱貨的騾已到了百十步外。 唐柱國心中大急,怒叫道:「姓程的勾引江洋大盜,殺了我幾位子侄,我已報了官,今天非捉他交官法辦不可。」 程二哈哈狂笑,笑完說:「我程二正要進城,有種咱們到衙門打官司,無憑無據,你誣賴我勾引江洋大盜,你可知道誣告反坐的罪名麼?私行持械搶劫,罪名可不小呢,老兄。」接著又是一陣狂笑,笑完又道:「程某即使退一萬步想,將所有的經過抖出來,閣下,這場官司結果如何?牽涉到蕭宗慈,縣大爺會饒了你?」 老道也嘿嘿笑,陰森森地說:「唐柱國,招子放亮些,昨晚上要不是他們臨時改變主意,人手不夠,那麼,唐聚死的將不止七個人,很可能雞犬不留。你大概是吃了豹子心老虎膽,竟敢與那些人作對。告訴你,下一次,唐聚很可能化為瓦礫場,連雞犬全入地獄。好好想想吧,閣下,你已經壞了他們的事。目下你所要做的事,是求老天爺保佑了。」 「你……你是……」唐柱國毛骨悚然地叫。 老道冷哼一聲,傲然地說:「不錯,貧道也是他們的人,但在本城,貧道是規規矩矩清清白白的方外人。你如果想控告我,必須抓住憑據,不然我勸你省些勁,一字入公門,九牛拔不出,你想家破人亡,那就任性去做吧。」 程二扳鞍上馬,笑道:「現在,咱們回城,你如果要控告我通匪,何不一同回城?哈哈哈哈……」 在狂笑聲中,四人四騎揚長而去。 唐柱國提著刀,站在路旁發怔。 出山虎恨聲問:「大柱子哥,咱們怎辦?」 唐柱國咬牙切齒地說:「等郝寡婦的消息,再決定如何應付。」 「難道就此放過程二不成?」 「他們有四個人,老道的來頭不小,咱們不宜妄動,回去再說。目下抓不到他的真憑實據,真也無奈他何。」 他們一走,北面不久便來了一乘小轎,數匹健馬。 轎內赫然是郝寡婦,這淫婦顯然背棄了唐家的人。 郝寡婦的轎子,大搖大擺抬入了趙府。騎士們也在僕人們的照料下,由程二畢恭畢敬地請入。 官府的眼線返衙稟報,不久便來了一群官差,但不久之後,官差們乖乖地退出,惶然而走。 唐柱國在街尾攔住了官差問消息。張巡檢臉一沉,不客氣的說:「唐柱國,你不要再來麻煩咱們好不好。哼!你說趙府窩藏仙人山的盜匪,可把咱們坑苦了,你知道來的是些什麼人?那是名震天下,大名鼎鼎的白道英雄玉簫客李起風,一個俠名四播的江湖俠客。你老兄把白道英雄看成了江洋大盜,笑話鬧大了。你吃飽了喝足了無事生非不要緊,咱們這些作公的苦哈哈,可沒閒工夫與你窮開心,你給我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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