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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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鴻泰雖僅有兩間店面,但後院廣闊,前後五進之多,後門是一條小巷,可惜未建有樓房,因此天井與院子的一切舉動,皆在對面寧宣的閣樓眺瞰下。為了這件事,絕秀才極感不快,準備等風聲過後,大興土木改建樓房與寧宣對峙。當然,能將寧宣擠垮,日後也難免換主,不管新主人是誰,同樣不便,最好能將寧宣的店面奪過來,將鴻泰遷至對面最為理想。 杜弘成為鴻泰的佳賓,寧宣派在閣樓上察看動靜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淮揚四猛獸被安頓在第三進西廂房。孟婆祖孫不在城中逗留,不知躲到何處去了。 杜弘被安頓在第二進的西院,後面便是倉房,也是密室。雖是重要處所,但隔了一道風火牆,看不見倉房,兩者是隔絕了的。除非是跳牆而過。倉房的對面是三進東院,四猛獸該是負責倉房安全的人。可知向福對杜弘尚未完全信任,只希望倉房與密室有警時,杜弘能跳牆聲援,平時不可能看到倉房的動靜。 絕秀才的家眷住在四、五兩進,出出進進有不少人,男女混雜,似乎不分內外。事實上,街上的房屋空間有限,進出只有一條走道,想分內外也不是易事。 店伙們的活動範圍,只限於前面三進。三、四進中間的院子算是分內外的界限。四、五進之間的天井,男人禁止穿越,但女眷卻可進出自如。 半天工夫,杜弘總算認識了三位東主,也記住了其他上下人等的面貌,暗中留了心。大、二兩位的家眷不在此地,住在密室旁的雅室內。 次日一早,管事羅琛匆匆從城外返店,顯得疲倦不堪,大概一夜不曾合眼。 三進的廳堂中,三位東主與幾位店中的打手,正與杜弘、淮揚四猛獸,和另一個叫呂成的中年人,商討晚間的應變妙策。管事羅琛急步入廳,向三位東主請安畢,神色緊張地說:「屬下從旋德和涇縣趕回,消息不太好,請三位東主拿定主意。」 「怎麼一回事?」向福急問。 「兩縣的織工,包括鄉下的小織戶,全部拒絕將布售給咱們,貨源已斷。」 「咱們的人呢?」向福怒聲問。 「兩地的主事共十二個人,神秘地失蹤,其他的人將在下午到達。」 「什麼,這……」 「張兄弟昨晚趕了一夜,將消息傳到,現在在前面休息。」 「是些什麼人?」 「有男有女,皆戴頭罩掩去本來面目,出手相當狠,誰也不知他們的底細。」 「反了!」向福怒叫。 絕秀才怪眼彪圓,恨恨地說:「人無害虎心,虎有傷人意;他們搶先動手了。我說過的,先下手為強,未能拆了他們的招牌斬草除根,咱們錯了一步。早依我的主意,哪有今天?」 向福咬牙切齒地說:「好,我去跑一趟,無論如何,咱們也得在今晚放手大幹一番。」說完,氣沖沖地走了。 絕秀才打發管事離開,向杜弘眾人苦笑道:「瞧,他們終於發動了,今晚無論如何,得請諸位成全。」 狂獅冷冷一笑說:「易兄,一句話,有何差遣,簡要地說。」 「今晚咱們殺入寧宣,見一個殺一個。誰能手刃姓熊的,五百兩銀子酬勞不少分文。」 「對方有些什麼人?」陰森冷靜的呂成問。 「全是些只會一些花拳繡腿的人,人數有限。兄弟派出的人不分晝夜監視他們,並未發覺有陌生人進出寧宣,可能姓熊的在他處另建巢穴,店內不許請來的人走動以掩耳目。他自己在內坐鎮,便不會有人疑心他在搗鬼了。」絕秀才冷靜地分析。 「那麼,咱們在座的人足夠了。蛇無頭不行,只消除去姓熊的,大事定矣!」 杜弘冷哼一聲道:「抱歉,不要把我算在內。」 絕秀才一怔,說:「杜兄,事非得已……」 杜弘堅決地拒絕,搶著說:「向東主邀請在下時,已說妥由在下對付姓任的和一個書生,而且必須在店中等他們前來鬧事,方由在下出面。再說,在下還未正式答應呢。」 「這……」 「約定好的事,不能更改。」杜弘斬釘截鐵地說。 呂成陰森森地說:「少他一個人,咱們同樣辦事。本來,人家銀漢孤星雖說是江湖浪人,但據傳聞,他是個亦正亦邪的好漢,自命不凡,甚至以俠義自命呢,要他殺人放火,他當然裝腔作勢不願自貶身價了。」 杜弘冷笑一聲道:「姓呂的,光棍不擋財路,在下讓你們發財,你還不願意?你這些話很無禮,但在下不願與你計較。」 「計較又怎樣?你不服氣?」呂成傲然反問。 「算啦!在下怕你的黑煞毒掌,你滿意了?」杜弘淡笑著說。 「諒你不敢不怕。」呂成咄咄逼人地說。 杜弘神色一正,用深沉的聲調說:「呂兄,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想法是錯誤的。你我都是江湖人,但各有各的路,不能走錯,走錯了便無可挽回。據在下所知,你黑煞手呂成,一向是獨來獨往,以敲詐大戶勒索江湖大豪為生,明火執仗,殺人放火非你所長,你不屬於這一路的。而我,誠如閣下所說,亦正亦邪,只問是非多管閒事的浪人,殺人放火亦非我所長。因此,你走錯路,沒有理由也要我走錯。我只說經過,走錯了便無可挽回。如果今晚你有幸不出差錯,趕快回頭還來得及。隔行如隔山,改變自己所熟悉的行業,是十分愚蠢而極為危險的。」 「你教訓我麼?」黑煞手呂成惱羞成怒地叫,倏然離座神色獰惡。 「我只是好意忠告閣下而已。」 「怕死鬼!你得收回你的話。」呂成怪叫。 「抱歉,在下……」 黑煞手呂成順手一掌拂出,「啪」一聲拍在杜弘的左胸上。 杜弘坐在椅中,想閃也閃不開,結結實實挨了一掌。他安坐不動,甚至連木椅也不曾被撼動,冷冷地說:「你那僅練了七成火候的黑煞毒掌,還不能對杜某構成威脅。你走吧,在下不與你計較。」 黑煞手大驚,本能地後退兩步,舉掌惑然注視。不錯,整個手掌隱泛黑光,功力尚未散去,剛才出其不意攻出的那一掌,確是黑煞毒掌,為何毫不起作用,對方像是毫無感覺? 杜弘淡淡一笑道:「不必狐疑,你確是打了在下一記歹毒的黑煞毒掌,攻不破在下的護體功,在下早有提防了。」說完,他離座揚長而去。 廳中眾人目定口呆,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廳門外。 「這人可怕。」呂成恐懼地說,轉向絕秀才放低聲音又道:「易兄,小心他。」 「過了今晚,便不需要他了。」絕秀才陰森森地說。 杜弘回到臥室,打開了木窗,放下窗簾。他這座窗口向南開,對街寧宣的閣樓,負責監視的人,可以看到窗戶的上半部。 窗簾升降三次,最後仍然拉上了。 近午時分,向福帶來了四個陌生中年人。 午膳罷,二進廳人聲嘈雜,旋德和涇縣的爪牙們,狼狽地撤回了,不時傳出受傷者的痛苦呻吟。 杜弘閉門不出,他毫不關心那些受傷的爪牙。 入暮時分,店堂一靜。夜間需要出動的人,紛紛悄然離去,趕赴集合處等待三更。 三更天,萬籟俱寂。 對面寧宣的店門早已關上了,燈火全無。後面的閣樓,窗戶內透出朦朧的燈光。 街東也出現了黑影,在屋頂起落不定,掠走如飛,向閣樓接近。 南端,幾個黑影如鬼魅幻形,有些到達屋後潛伏,有些悄然穿入店旁的小柳巷。 鴻泰店門緊閉,但三位東主與主事人物,皆躲在店堂內,從巧妙開設的門縫向外張望。 打更的過來了,從十字路口進入東大街向東門走,到了鴻泰的店外,打出了三更正的點號,掌燈的更夫乾咳兩聲清嗓子,然後用鬼嚎似的聲音叫:「緊閉門戶,小心火燭啊……」 叫聲搖曳中,漸漸去遠。 寧宣的店舖只有三進,閣樓在第三進。三個黑影首先接近了閣樓西端,閃在明窗下。 兩個黑影無聲無息地飄落天井,是狂獅和瘋狼撬開了二進的後門,急竄而入。 不久,兩人先後搶出,向天井暗影中把風的人叫:「有點不對,裏面沒有人。」 瓦面上飄下黑煞手呂成,悻悻地說:「後院也是空的,鬼影俱無。」 樓下堂門徐開,竄出一個黑影,低叫道:「樓下不見人影,所有的廂房冷清清,床上的被枕疊放得整整齊齊,人都不在內睡覺。」 黑煞手恨恨地說:「怎麼一回事?我不喜歡這種情勢。樓上呢?」 「樓門虛掩,還沒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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