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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沒關係,令弟風趣得很。」旅客含笑化解,推過酒碗說:「喝兩口提神,別客氣。」

  「謝謝,咱們已叫了酒菜。」大哥推回酒碗道謝,坐下又道:「兄台也來自關內,難得難得。貴姓?」

  旅客盯了賢弟一眼,眼中湧起奇異的神色,笑道:「兄弟來自西安,姓任,名和。」

  賢弟鼠目一翻,大聲冷笑道:「呸!你他媽的尋大爺開心嗎?天下間哪有姓人的?你少給我嘻皮笑臉耍寶。」

  大哥拉了他一把,笑罵道:「你這張臭嘴,窮嚷嚷丟人現眼。」

  「大哥,小弟丟什麼人現什麼眼?」

  「人家確是姓任,任姓的任,如果是姓讀音是人。你少見多怪,不怕任兄笑話?」

  賢弟哼了一聲,臉紅耳赤地說:「只聞天下間有姓牛姓馬姓羊的,誰知道還有姓人的人,簡直亂七八糟。」

  大哥轉向任和笑道:「那位是兄弟的拜弟,姓盧名吉祥。他是個粗人,任兄休怪,休怪。」

  任和呵呵笑,向盧吉祥道:「盧兄姓鹿?不姓驢?」

  盧吉祥大怒,站起伸手隔桌便抓,罵道:「狗娘養的,大爺打斷你滿口狗牙……」

  「乒乒乓乓……」任和大驚之下,急忙閃避,閃急了些,手帶碗碟,酒菜全往地下掉,碗碟打得粉碎。

  「咦!你……」任和驚惶的叫。

  大哥一手撥開盧吉祥的手,喝道:「賢弟,你又惹事?」

  「瞧這狗娘養的傢伙,可惡,非揍他一頓不可。」盧吉祥憤怒地大叫。

  任和戰慄著說:「老兄,你……你怎麼開……開不起玩笑?」

  「誰給你開玩笑?」

  「好,小可向你老兄賠不是……」

  「大爺還要揍你。」

  「算了,坐下。」大哥沉下臉叱喝。

  盧吉祥恨恨地坐下,恨恨地說:「這次饒了你,早晚大爺要砍下你的腦袋來做夜壺,你等著瞧好了。」

  酒菜已經送到,替任和解了圍。盧吉祥氣沖沖地倒了一碗酒,咕嚕嚕一口氣喝乾,吧唧著嘴唇,方無限滿足地消掉剛才被惹起的一口惡氣。

  任和知費了半天口舌與店伙打交道,付酒菜錢賠碗碟,認了。

  官道西南行,三岔口就在亭西,岔開的兩條路,北走鞏昌府,南走西和城。

  西和城方向,大踏步來了兩名大漢,背了行囊,佩了單刀,一頭汗水向小亭走來。踏入小亭,為首的大漢摘下遮陽帽,卸下包裹向同伴說:「三弟,都是你不好,不早些動身,在大太陽下趕路,委實不是滋味,要是聽愚兄的話趕早,這時咱們該已出了祁山了。」

  三弟哈哈大笑,走近茶桶說:「二哥,你急什麼?該咱們走的路,早晚會走完。咱們如果命走過不了祁山,起早也是枉然。當年諸葛亮北伐中原,六出祁山,到底沒有出成,命中注定你出不了祁山,出一百次也是白費勁。」

  二哥撇撇嘴說:「二哥我混了大半輩子,從來就不信這命運兩字。」

  盧吉祥大為不耐,一掌拍在石桌上,大吼道:「滾出去!嘮嘮叨叨掃了大爺酒興,惹火了大爺,大爺宰了你們挖出心肝來下酒。」

  四句話,有三聲大爺。二哥登時變了臉,發出一聲咒罵,搶邁兩步飛踢盧吉祥的腰肋。盧吉祥反應甚快,斜閃半尺掌向後削出,反擊對方的腳背,罵道:「小子找死……」

  「住手!」大哥沉喝。

  兩人左右一分,聞聲止住衝勢。

  三弟挪挪刀把,大叫道:「要是不講理,咱們就放手拼一場。」

  大哥在皮護腰中掏出一枚星形鏢,冷笑道:「你老兄如果想動刀子,在下必定首先廢了你的狗爪子。」

  二哥與三弟看清了星形鏢,愕然地叫:「天!銀漢孤星。」

  大哥與盧吉祥一怔,互相打眼色。

  二哥與三弟抓起了包裹,遮陽帽不要了,發狂般奔出涼亭,鼠竄而遁,逃向是西和城,不走祁山了。

  大哥盯著狂奔而去的背影,向盧吉祥笑道:「想不到在這偏僻的山區小地方,銀漢孤星的名號依然有如許聲威呢。」

  盧吉祥突然一把揪住尚未離開小亭的任和,抓住衣領拖近厲聲問:「小子,你不怕銀漢孤星?」

  任和雙手亂搖,急叫道:「放手,放手我……我不知道,誰……誰叫銀漢孤星……」

  「諒你也不知道,哼。」盧吉祥放手說。

  任和一面整衣,一面信口問:「老兄,銀漢孤星是什麼人?」

  「你問是什麼人?」

  「不錯。」

  盧吉祥順手向大哥一指說:「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任和一驚,訝然問:「他……他就是銀漢孤星?」

  「如假包換。」

  「這……」

  「我大哥手中的星形鏢,就是活招牌,你不信?」

  「信,信。反正我也不知道銀漢孤星是什麼人。」

  前來收拾碗碟的店伙,突然臉色蒼白,「乒」一聲失手打破了一隻酒碗,盧吉祥叱喝道:「見你的大頭鬼,你慌什麼?」

  店伙跟蹌而遁,臉無人色。

  銀漢孤星收起星形鏢,叫道:「賢弟,走吧,會帳上路。」

  兩人一走,任和提了包裹出亭,到了小店門口,向裏面神色倉皇的店伙笑道:「伙計,你好像很怕銀漢孤星,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請教。」

  掌櫃的臉色蒼白,急忙搖手道:「客官,出門人少管閒事為妙,是非只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他們已經走了,怕什麼?」

  「小店擔待不起。」

  「誰來管咱們閒聊的閒事?說吧。」

  「這……事情是這樣的。西和城的大善人辛大爺,月前夏至日為大夫人做壽,不知何人送來了一株仙草九葉靈芝相賀。」

  「九葉靈芝?這不是至高祥瑞嗎?」

  「祥瑞?算了吧!庭前生瑞草,好事不如無。這件事被南山十二連城白石鎮城的皮五爺知道了,派人前來索取,鬧翻了天。」

  「九葉靈芝,誰不眼紅?鬧翻天平常得很,辛大爺自然不肯割愛囉。」

  「正相反,辛大爺根本就不要靈芝。」

  「那豈不皆大歡喜?送給皮五爺不就結了?」

  「客官怎知其中曲折?那九葉靈芝辛大爺不收,但又不知誰送來的,無法退回,因此便擱在大門外,當晚便被人偷走了。」

  「麻煩大了。」任和搖頭道。

  「是的,麻煩大了。皮五爺認為是騙局,九葉靈芝定被辛大爺藏起來了,限期交出,不然……」

  「西和城難道就沒有王法?」

  「縣大爺的刑房師爺,是皮五爺的遠房內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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