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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兩側的人看到了他,他那快速的輕功,與紅光滿臉的振奮神色,已明顯地說明他並未受到饑渴的煎熬,立即引起了雙方的注意,左面的魔僧了了大叫道:「施主,到咱們這一邊來。」

  「朋友,到咱們這一邊來。」右面的人也叫。

  鬥場中的女判官竟然向奔來的他注視,立即招來了天狼無情的襲擊,撲上刀發「力劈華山」,刀光疾閃。

  人影電射而來,杜弘到了,右手一伸,托住了天狼持刀的手肘,左腳一撥,左手急揮。

  「砰!」天狼仰面摔倒。

  杜弘站在中間,雙手又腰掃了兩側山坡上的人一眼,大聲說:「諸位,可否聽杜某一言?」

  「你是什麼人?」有人問。

  「我,銀漢孤星杜弘。」

  「你到底站在哪一邊?」右面山坡上的人問。

  「杜某只作調人。」

  「呸!你想出生死門麼?少做夢。」左面的人在大叫。

  「諸位,事到如今,咱們為何不團結合作,共謀脫困良策,犯得著自相殘殺?如果諸位聽杜某好言相勸,攜手合作應付未來的劫難,即使計窮力絀無法出困,而須由生死門踏出,杜某絕不做那唯一出去的人。」

  「鬼才相信你的話!」

  「杜某……」

  「咱們一同把他宰了,下去!」雙方的人竟同聲大叫,紛紛向下走。

  他長嘆一聲,舉步後退,苦笑道:「可憐,你們這群愚蠢的可憐蟲。」

  女判官突然叫:「杜爺,慢走。」

  「你認為在下的話不可信任?」他問。

  「不,我跟你走,我信任你。」

  「真的?」

  「你曾經救過我一次,我絕對信任你。」

  杜弘再次大叫道:「還有誰信任杜某的,誰跟我走。」

  他退出三十步外,跟來的仍是女判官一個人。

  他嘆口氣,向女判官苦笑道:「要想把他們自私的念頭驅走,難比登天。俞姑娘,謝謝你信任我。目前,我還不知是否能走出生路來。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會盡力,我絕不會犧牲你來成全我。如果我不死,我會盡力照顧你。你再思量……」

  女判官拜倒在地,顫聲說:「杜爺,就憑你這幾句話,我願為你而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姑娘請起,請隨我來。」

  回到恨海幽魂的藏身處,他替雙方引見了,嘆道:「看來他們已無可救藥,我們走吧。谷口絕無出困之望,我們回頭找希望。」

  夜來了,他們到了一處坍崖前,崖高約二丈,手一摸,碎土應手而墜。白線位於崖頂的斜坡上,抬頭便可看到。他向兩女說:「必要時,咱們冒險從此地上去。」

  恨海幽魂搖頭道:「土質太鬆,嶇立如壁,蟲蟻也爬不上去。即使能上去,也不能超越那條白線撒毒區。」

  「不然,就因為此地上不去,所以我猜想上面的白線區未撒毒藥。」

  「但……如何上去?」

  「咱們有三個人,去找些藤條,準備木樁,一步步向上打入,一人在下面接應,一人打樁,一人輸送木樁上下,半天工夫盡夠了。」

  「但你並不能斷定白線區是否撒了毒……」

  「這是不得已的冒險嘗試,別無他法。目下不直操之過急,不必事先準備,明天還有一天,希望能找到更好的出路。現在,我們在此歇宿,養精蓄銳,準備應付未來的劫難。」

  三人在樹下的草叢中安頓,天色已晚。他將水葫蘆分給兩人,解開布包,遞給兩人一節手臂粗半尺長香噴噴的食物,笑道:「先填飽五臟廟,上半夜你兩人負責守夜,下半夜由我負責。快吃,小心骨刺喉。」

  兩人嗅到肉香,已來不及分辨是何種肉類,吃得津津有味。

  快吃完一段,恨海幽魂方戰戰兢兢地問:「杜爺,這……這是什麼肉?」

  「蛇肉,已經燒好了。」

  「哇……」

  「不要吐,姑娘。天下間,蛇肉最為清潔滋補,蛇與蛙皆不食動物腐屍,放心吃啦!」

  「這……這不怕中毒?」

  「蛇毒在牙,去掉頭部內臟,絕不會中毒。」

  女判官笑道:「這是我平生吃到最可口食物,我不怕。」

  「只要你們敢吃,十天半月不虞匾乏。我發覺這一帶還可以找到兩種易覓的食物。」

  「那是甚麼?」

  「聽,那是紅頭大蟋蟀,白天裏還可以找到大蚱蜢,用火一燒,香得很。」

  「我的天!」兩女同聲叫。

  「不要叫天,餓急了還吃人呢。我要睡了,你們哪一位先守哨?」

  女判官喝了一口水,抓起劍說:「我先守夜。」說完,遠出三丈外往樹後一靠。

  恨海幽魂傍著杜弘並頭躺下,附耳低聲道:「杜爺,你認為女判官靠得住麼?她如果……」

  「放心啦!快睡,我信任她。」他低聲說。

  ▼第五章 蒙面堡主

  山谷中,暑氣消散得快,遠處不時傳來獸類的吼叫聲,野狼與山狗的長嗥令人頭皮發緊。

  杜弘睡得正沉,他是個挑得起放得下的人。

  朦朧中,他又夢見那位殺葉郎中的兇手。但這次不同了,對方已將他壓倒在地,正向他獰笑,手扣住他的咽喉,他卻無法反抗。

  他一驚而醒,正待反擊。但他忍住了,不言不動。

  壓住他的人不是那位兇手,而是恨海幽魂仲孫秀。

  這位情場失意心碎了的姑娘,嬌軀半壓在他那結實的胸膛上,用她那發抖冰涼的小手,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頰,口中低低地呢喃:「他睡得好香甜,對我毫無戒心,多麼難得的人哪!不知道他夢中在想些什麼?蒼天!我為何早年遇上的不是他?」接著,是一聲深長而無奈的嘆息。

  他心潮一陣洶湧,只覺心中一熱。少女身上的肌香和汗水浸潤,所發出的特殊體氣,對一個二十來歲的大男人來說,比純粹的肉香更為誘人。壓在他胸膛上的酥胸,更是難以拒絕的誘惑。

  那感覺,那氣息,那嘆息……

  他虎臂一抄,將姑娘抱住了。

  「嗯……」姑娘在他的鐵臂擁抱下溶解。

  一陣激情,一陣衝動。四周是那麼黑暗,黑夜中的孤男寡女,任何事都可能發生。

  他在姑娘頰上親了一吻,親得那麼火熱,一切皆出自本能,一切道德教條皆不存在了。

  「嗯!杜……杜爺,我……我……」姑娘用沉迷的聲音低喚,也用親吻來回報他。

  他吻住了她乾裂的櫻唇,天地已不復存在。

  久久,姑娘偎在他懷中,用淒迷的低回聲音說:「杜爺,但願我們仍在人間。」

  他悚然而驚,從迷幻中回歸現實。

  他,怎能乘人之危?姑娘信賴他,將生命交在他手中,他的鐵肩上,擔了太重的道義,而他卻……

  他火熱的熱情迅速地消退,在心中自問:「我做了些什麼?我該是不該?」

  他雙肩的擁抱力消失了,熱力消失了,拍拍姑娘的肩膀,低聲道:「我們本來就在人間,有信心的人是無畏的。」

  他將姑娘安置在身側躺好,又道:「仲孫姑娘,不要胡思亂想了。俗語說,天無絕人之路!」

  姑娘仍用一手挽住他的虎腰,幽幽地問:「杜爺,我們真能出困麼?」

  「我們在盡力,我有堅定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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