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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叫聲中,拔戒刀砍下兩段樹枝,製成兩段高蹺,解下腰帶捆在腳上,再弄一根木棍防險,不顧一切的向外走去,一步一頓,虎目留意四周的動靜,小心翼翼踏出界外。距毒道人的屍體尚有八尺左右,突然大叫一聲,砰然倒地,在地面反向下滾。

  伏在草中旁觀的杜弘,只看得心中發冷。

  他退回谷底,附近已鬼影俱無。

  一個時辰之後,他到了谷中段,只有一條小徑,他不得不小心地沿路上的足跡向前走。

  右首一株大樹下,躺著一具屍體,是個中年女人,腦袋已被樹上落下的一根橫枝所砸爛。她的水葫蘆已經不見了,可能食物包也被人拾走啦!

  「小徑大概沒有陷阱,路外便危險萬分,我得小心了。」他想。

  前面傳來了腳步聲,有人往回走了。

  首先出現的是一個彩衣少女,臉色不正常。

  他折下一根樹枝,向路左探索,遠離小徑三丈左右,幸而未發現陷阱。他在樹下一坐,目迎奔來的少女,等對方接近至三四丈內,方叫道:「姑娘,前面怎樣了?」

  少女長嘆一聲,恐懼地說:「距門尚有十丈外,便死了五個人,未能越雷池一步,這次大家栽定在此。你為何不走?」

  「我走不動了。」他愁眉苦臉地說。

  「受傷了?」

  「不,這裏受了傷。」他指著心口道。

  「那……你貴姓?」

  「姓杜。」

  「我姓馮,名娟。」

  「哦!是彩燕馮姑娘?久仰久仰。」

  彩燕馮娟不住向來處眺望,臉上的恐懼神色不但並未消失,反而更濃了些,信口答道:「杜爺,不必打趣了,目下你有何打算?」

  「打算?坐以待斃。」

  彩燕嘆息一聲,匆匆地說:「我該走了,你最好也躲一躲。」

  「哦!為甚麼?姑娘似乎甚是不安……」

  「有人要追來了。」

  「誰?」

  「他們有六個人,已經結成一夥,要消滅其他的人,以增加他們出險的機會。」

  「甚麼人?」

  「鑽天鷂子王琛、飛熊羅北極、天狼梁紀……」

  「飛禽走獸結了夥,難怪。」

  「還有魔僧了了,一枝梅許三姑,和大名鼎鼎的天罡手席秋嵐。」

  杜弘冷冷一笑說:「鼠竊、強盜、土匪、淫僧、女刺客、兇手亡命,一窩蛇鼠,全啦!」

  「我要走了,他們快到啦!」

  「姑娘小心了。」

  「你真走不動了?」

  「我也不想走了。」

  「那……反正……反正……」

  「姑娘有話要說?」

  「反正你……你已無法支持,你……你的水和食物,是否可……可以送給我?」彩燕訕訕地說。

  杜弘心中暗惱,但臉上不動表情,冷冷地說:「不行,在下有一天便活一天。」

  彩燕臉色一沉,冷冷地問:「你給不給?」

  他爆發出一陣大笑說:「馮姑娘,你不加入他們那一夥,未免太遺憾了,你比他們似乎更要狠些。」

  彩燕惱羞成怒,伸手拔劍道:「你不要怨我,我也是不得已……」

  杜弘伸腳一勾,彩燕驟不及防,仰面便倒。他虎撲而上,一手扣住彩燕拔劍的右手,一手叉住對方的咽喉,冷笑道:「你一個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居然也想用別人的屍骨,來保你的命。哼!你也不要怨我。」

  他本想將對方置於死地,但最後心中一軟,鬆了手,站在一旁說:「你走吧,下次不要接近我。」

  彩燕馮娟掙扎著站起,狼狽而遁。

  遠遠地,一個和尚、一個女人、三位中年剽悍大漢和一位年輕人,六人急急向此走來。

  「是那六個狐群來了。」他自語,向下一伏,小心地隱下身形。

  六個人經過他藏身的地方,不知有人躲在路旁。他看到和尚與一個中年人,腰帶上多帶了一個水葫蘆。

  「他們已殺了兩個人。」他想。

  「啊……」東面遠遠地傳來了慘號聲。

  「又一個人完了。」他悚然地想。

  他並不急於出險,因為他發覺一些石縫與矮草荊棘附近,生長著一些可以充饑的植物,他自信支持十天半月,也餓不死他。

  他以一根六尺長的樹枝探道,先後發現不少陷阱,也發現了兩座蛇坑,以及三處放有毒蠍的亂石山坡。

  終於,他到了谷口。只消一看谷口的形勢,便知出困無望。兩面的山腳在此合圍,白線就在此地銜接,中間建了一座木牌坊,下面設了一座門。距門約十餘丈,地面與草葉上,隱約可看到一些灰藍色的塵埃。草隙中,看不見一個活的蟲蟻。再過六七丈,挖了一道三丈深的水溝,裏面是浮著六具人獸死屍,臭氣嘔人的污濁臭水。

  有兩人曾經飛越大溝,但卻死在矮草坪上。在灰藍色塵埃上,屍體已發青,是一男一女。水溝上,漂浮著兩根大枯木,這兩位男女,定是利用枯木渡過彼岸的,卻不幸死在佈滿奇毒的門內草坪。

  他只好另打主意,目光落在木牌坊頂端的一根木柱上,上面吊了一個革囊,革囊上寫了兩個字:解藥。

  如果飛越十丈短草坪而未曾倒下,來得及取下解藥,便是那一位幸運的生還者了。問題是,如何能飛渡而不倒呢?

  他放棄了從木門逃出的念頭,開始向南面的峰頭去探索,緩慢地,小心地,沿白線西行,距白線約六七丈左右,逐步探進。

  這一天過得好漫長,總算天黑了。

  第二天,更是漫長,不時傳出叱喝聲與號叫聲,互相殘殺的慘劇不斷在上演。

  第三天,所有的人皆水米俱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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