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草莽芳華 | 上頁 下頁


  「她的綽號叫女判官。」

  「老天!多難聽?」

  「今天她不下殺手懲人,異數。哦!三哥,那位老道是何來路?」

  一名臉色蒼黃,年約半百的穿青便袍老道,正離開了人叢向北走,步履從容,神態悠閒。

  「是東關外白雲觀的香火道人,道號叫做閒雲,他原來是個走方郎中,怎麼……」

  「隨便問問而已,進去吧。」

  「哦!小的該打,忘了啦!杜爺請。」

  剛踏入店門,身後人聲嘻雜,有人叫:「二爺來啦!二爺,你沒趕上,多可惜哪!」

  杜弘轉身一看,一個豹頭環眼敞開衣襟,年約半百的精壯漢子,正怒容滿面的大踏步排眾而來,劈面撞上匆匆出來的一名店伙,用打雷似的嗓子怒聲問:「李四,剛才魯家的潑皮在此鬧事?」

  店伙李四賠笑道:「二爺,是王、趙、孫三位師父……」

  「什麼師父?」二爺怒叱。

  「他……他們已被一位女客打出去了。」

  「好,以後再說。你們該早派人去找我……」

  「咱們都不知道二爺回來了。」

  「廢物!」

  杜弘舉手一揮,笑道:「嗨!卜二爺,還記得小弟麼?」

  二爺一怔,「哎」了一聲槍上叫:「是杜兄弟,又碰頭啦!你好,嘩!壯實多了,是麼?目下何處得意?」

  兩人親熱地把臂交禮,杜弘拍拍對方的肩膀笑道:「什麼得意?還不是在江湖鬼混。你好卜二爺。」

  「杜兄弟不遠千里前來看望愚兄……」

  「二爺,老實說,小弟不是專程來拜望你的,途經貴地,正好要落店,如此而已。」

  「只要你來看我,愚兄就感激不盡了。裏面說話,請,請。」卜二爺笑著,又向店伙叫道:「把杜爺的行裹送到我房裏,快!」

  「二爺,不必,……」

  「不要見外,我這人從來不客套。現在。首先你得漱洗,然後咱們到隔壁的鴻興酒樓喝幾碗,不醉無休。」

  兩人到了鴻興酒樓,卜二爺叫來酒菜,酒過三巡,杜弘在懷中掏出一卷白絹,一面開卷一面說:「二爺久歷江湖,見識廣博,認識這個人麼?」

  這不是精工繪製的肖像畫,而是一張頗為傳神的素描圖,畫中人係包頭,八字吊客眉,三角眼,天庭狹窄,地角尖削,尖嘴薄唇,小八字鬍;左頰上一條疤直掛在下左耳根,長相極不討好。注記上寫著:「身高約莫六尺四五,中等身材。使一把三棱新月刺。」

  卜二爺審視良久,搖頭道:「抱歉,可從未見過這個人。這人是……」

  「這人上月在鄭州府,殺了小弟的一位朋友,留下了兩句話。這一幅圖是兩位目擊的證人,憑目擊畫下的圖形。」

  「那兩句話是……」

  「鐵嶺摩天,魂斷縹渺。」

  「唔!像是海底切口。」

  「小弟聽說貴地有一座摩天嶺。」

  「不錯,在遼東九十餘里。對麼,不是本州,而是遼州,與河南武安縣接界,好一處險要所在。」

  「小弟想到摩天嶺走走。」

  卜二爺沉思片刻,搖頭道:「如果我所料不差,這人絕不是摩天嶺的人。」

  「為何?」

  「摩天嶺附近沒有叫鐵嶺的地方,那兒也沒有聽說有武林人居住。」

  「這是一條線索,小弟必須碰碰運氣。」

  「好,我陪你走一遭……」

  「二爺的一番好意,小弟心領了,你這裏也丟不開……」

  「兄弟,你這是什麼話?想當年,愚兄在河南府王府大街,人地生疏被王府的衙隊戲弄羞辱,兄弟你當時也是有事在身,竟然不惜與王府衙隊抗命,冒萬險將愚兄救出虎口。要是愚兄連這點事也幫不上忙,難道要愚兄愧對……」

  「二爺,不是小弟見外,而是這種無頭無尾盲人瞎馬般胡亂碰運氣的事,不是三五天工夫便可找出頭緒的,把你拖上亂跑一陣,兩個人的事都耽誤了。」

  卜二爺哈哈大笑說:「兄弟,你以為我留戀這間破店的管事職位,捨不得放手麼?那你就錯了。一蹲四五年,愚兄早就想丟手啦!一句話,咱們明天動身到摩天嶺走走!」

  「這……」

  「這條路我熟,總比你一個人盲人瞎馬亂闖好得多。至少這條路保證不會走錯,你可以少走不少冤枉路。現在,咱們喝酒。」

  卜二爺一面喝酒,一面將到摩天嶺的路程概略地說了。原來這條路極不好走,走上百十里不見人煙,並非奇事。清漳河谷附近,居民們豐年是良民;荒年便是盜賊。山深林密,也是亡命徒的逃捕藪,往來客旅稀少,民風閉塞,而且對外鄉人普遍含有敵意。

  但這條路卻是到太原府平定州的捷徑,也是到京師的間道。

  遼州,恰好是潞州與平定州的中途站。潞、遼兩州直隸布政司,平定州則是府屬州。

  到遼州沒有車可乘,須自購座騎。如果想平安到達平定州走故關(井徑關)入京師,可乘晉安車行的馬車到太原府,轉乘赴真定府線的馬車東行。

  兩人喝了四五壺高粱燒,卜二爺轉過話鋒問:「兄弟,這幾年來,在何處得意?」

  杜弘臉上泛起無可奈何的神情,聳聳肩說:「還不是在江湖鬼混?出道七八年,跑倒是跑過不少地方,但仍然一事無成,慚愧的緊。」

  「兄弟最近兩三年來,業經名震大河兩岸,譽滿大江南北,銀漢孤星的綽號,轟動江湖……」

  「別再說了,見不得人。」

  「兄弟今年好像二十四出頭了吧?」

  「不錯。」

  「還是孤星一顆?」

  「孤星一顆?」他不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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