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草澤潛龍 | 上頁 下頁
一〇四


  同一瞬間,量天一尺人化狂風,沖進後身形突然下挫,鐵尺幻化貼地盤舞的怒龍,控制住整個下盤空間,破空的罡風厲嘯聲刺耳。

  一上一下,配合得天衣無縫,聯手搏擊術周密得無懈可擊,攻勢之淩厲無與倫比。

  唯一的一盞萊油燈向能是被勁風所震撼,火焰一跳,突然熄滅。

  鬼嘯聲乍起,房中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鬼嘯聲中,傳出量天一尺聲痛苦的驚呼。

  罡風驟發,呼喝聲大作。

  然後是綠火耀目和一聲嘭然爆震,綠火倏沒,似香非香的氣味漫全室。

  「毒香!」有人狂叫。

  這又是同在刹那間發生的種種變故,為期極暫。

  半躺在地上的曾武夫婦,就在毒香兩字入耳的後一刹那,昏迷不省人事。以後所發生的變故,他們一無所知了。依常情估計,他們知道乾坤手那些人栽了,陰神用毒香擊潰了濟南三傑。

  曾武從昏昏沉沉中醒來,感到寒氣襲人,張開雙目,看到幽暗的燈光。

  「咦!」他訝然輕呼,挺身坐起。

  這是一間土瓦屋,窄小,潮濕,黴氣甚濃,一看便知是長久沒有人居住,用來堆放雜物的空屋,四處堆放著一些破舊的家具和農具。

  所睡處的壁角的一堆麥稻,他身側,妻子素娥睡得正香甜,臉色平靜,氣色也佳,似乎並未受到折磨,挺起的腹部說明肚裡的孩子已渡過難關。

  室中間有一張舊八仙桌,擱著一菜油燈。

  他的目光,從關掩的窗門投入外面的黑暗裡,看到一個朦朧的黑衣人。

  「是陰神!這位江湖上最神秘最難測的怪傑。」他替自己找出答案。

  他挺身站起、向門外走去。

  門外的黑影聽到他的腳步聲,緩緩轉過身,緩緩向室門迎來。

  「咦!」他訝然輕呼,大感意外。

  當門而立的,是一位黑巾包頭的穿黑勁裝女郎,不但臉蛋白裡透紅,五官出奇地靈秀美得令男人神往,曲線玲瓏的身材更是動人。外面披了敞開的披風,劍插在腰帶上,好一位年輕美麗的武林英雌。

  「你可以安心休息。」黑衣女郎微笑著說,左頰出現一個動人的笑渦:「風聲很緊,賢夫婦恐怕仍得耐心地等幾天。」

  「姑娘……」他囁嚅地說。

  「你什麼都不要問,你要知道的事,是賢夫婦已經脫出魔掌,濟南三傑已經威脅不了你們了。」

  「是姑娘救了小可夫婦……」

  「是家主人。」

  他更感驚奇,看黑衣女郎的風華,怎麼看也不像一個下人,這位主人是何等人物?

  「貴主人……」

  「陰神。」

  「哦?小可明白了……」

  「家主人與賢夫婦住在同一家店,路見不平伸手管閒事,你們已經安全了。」

  「救命之恩比天高海深,可否讓小可拜謝貴主人……」

  「他跟蹤鷹爪,偵查他們的動靜,什麼時候回來,我也不知道」

  「哦!這裡是……」

  「大明湖中的百花洲。」

  「哎呀!是城裡?」他吃了一驚。

  「四郊偵騎密佈,城裡反而最安全,所以家主人把你們帶進城來,躲幾天等候風聲稍弛,再送你們遠走高飛。目下是四夏末,你好好休息,食宿的事不必擔心。」

  「謝謝姑娘再生之恩。」他長揖為禮:「貴主人當代赫赫風雲豪傑,降尊紓貴救助小可一雙卑賤小人物,愚夫婦今生今世永銘心坎,願來生結草卸環以報……」

  英雄有淚不輕彈,他流著淚屈身下拜。

  黑衣女郎至一旁,舉步入室。

  「壯士請勿多禮,妾身不敢生受。」女郎向桌旁走,拖出桌下的長合凳落坐:「我叫寒梅。壯士的大名是……」

  「小可曾武,那是拙荊唐素娥。」他在對面肅立欠身回答:「梅姑娘,請貴主人尊姓大名……」

  「他從不向任何人通名,曾壯士可以稱他為陰神;江湖朋友都稱他為陰神。濟南三傑在客店向你們逼口供,我和家主人潛伏在院子的對面,無法聽到你們的談話。曾壯士,濟南三傑威震齊魯,有名的鐵捕,口碑甚佳,但不知賢夫婦有何把柄落在他們手中?三傑同時出動,這是極為罕見的事,你們……」

  「那是五年前一宗文字獄血案。」他換聲長歎:「小可略諳武技,在區山鎮王老爺隆武家中傭工,前後有五年之久。王老像其實是一位科場失敗的書生,既不是前明遺老,更不是反清複明的在幫在會人士,他只是一個偶而發發牢騷,只能坐而言不能起而言的憤世者。小可真不明白,當政的人為何要把他看成眼中釘,必欲除之而後快?」

  「憤世的人那張嘴,是相當可怕的。」黑衣姑娘苦笑:「尤其是稍有名望的人,每一句牢騷都是一粒火種、你明白的意思嗎?」

  「也許濟南三傑公命在身,但他們不該利用海賊六爪龍前往王家臥底。」他咬牙切齒:「三傑是漢人,他怎能利用罪該梟首示眾的海賊,來陷害自己的良善同胞!以前我不知道三傑是主謀,他們在這件事上,必定得了許多許多血腥錢。只要我有一口氣在,我會找人來清算這筆血債的。正如六爪龍一樣,自會有激於義憤的人出來主持正義砍他的頭。」

  「哦!你請什麼人殺了六爪龍的?」

  「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只知道他是一位虯須偉丈夫。」

  「他來了?」

  「不知道。」他毫無機心地說:「兩月前在河南分手,他只告訴我在清明前後,到水香亭等信息。」

  「你見到他了?」

  「見到了,但沒看到他的臉,不知是不是他。」

  「唔!昨天只有你一個人,之外是在曆下亭的升平公子。」

  曾武大吃一驚,毛骨悚然。

  「你這賤女人!」他淒厲地尖叫,奮身向前一撲,雙手越過桌面,要黑衣女人的脖子。

  黑衣女人冷笑一聲,倏然而起,左手扣住了他的右手向桌上一按,右手一掌劈在他的左耳門上。

  他應掌昏厥,僕伏在桌上形如死人。

  門外踱入鬼氣沖天的陰神,冷厲的語音刺耳:「你就這樣沒有經驗嗎?」

  「這……」黑衣女郎懊喪地說:「我……我把事情弄……弄砸了。」

  「你就這樣沉不住氣?哼!」

  「衝口而出,有什麼辦法呢?好在已經有線索,總算沒有失敗。」黑衣女郎苦笑:「我們總算有所交待了。」

  「我再也不放心讓你辦事了。」陰神不滿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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