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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二


  「大肚子的女人,想爬內間的窗逃走真不容易,不必走了。」量天一尺獰笑說:「街前街後皆已封鎖,就算能爬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曾武一咬牙,沖向房門,拔關作勢沖出。可是,門一拉開,他倒抽了一口涼氣。

  三個公人堵在外面,兩根鈞鐮槍正等他沖出去,這種專用來捉人的兵刃真不容易對付。

  「沖出來呀!」那位手中有一根怪鐵鍊,高瘦乾癟的公人陰笑著說:「機會不可錯過,這是唯一的出路。」

  是三傑的老三,勾魂魔鏈杜俊良。鏈有一面零八環,全長三尺六,粗僅如拇指,平時可以一把握在掌,發時可遠及八尺外,可輕易勒斷一個人的脖子,比九節鞭更具威力。

  鉤和鏈,都是活擒人的犀利兵刃,此路不通。

  曾武大喝一聲,當機立斷沖向破窗,匕首吐出一道電虹疾射窗口,赤手空拳的乾坤手倉猝間必定躲閃的,必定可以沖出窗奪路逃生。

  乾坤手哼了一聲,不閃不避屹立如山,直等到匕首行將及胸,方左手一拂,快得有如電光一閃,奇准地扣住了曾武握匕的右手腕脈,將人向外一拖。

  「來得好!」乾坤手冷叱,右手疾揚。

  「劈拍劈拍!」四記陰陽耳光聲暴起。

  曾武的右手,被扭轉壓在窗臺上,匕首雖然握得死緊,但已成了廢物。四耳光又快又重,曾武口中鮮血溢出,昏天黑地不知人間何世。

  「卟!」頸根的一掌沉重無比,有如巨斧辟山。

  曾武叫了一聲,渾身一軟,終於完全失去抵抗力,匕首也丟了。

  乾坤手放手,一躍入窗。

  素娥搶出,扶起曾武的上身,慘然泣叫:「官人,官……人……」

  湧入的共有八名之多,一個挾起素娥拖至一旁,一個熟練地將已呈虛脫狀態的曾武上綁。

  乾坤手到了桌旁,打開大包裹。一個尺二見方的漆匣,包紮得牢牢地。一把精緻美觀的尺二龍紋匕首,鞘外纏以五色絲線,編織成一條金龍圖案。

  乾坤手大吃一驚,臉色大變。

  「咦!」走近的量天一尺脫口驚呼:「六爪龍郝壽的神龍匕,他不是躲到嶗山享福嗎?」

  乾坤手急急打開漆匣的繩帶,打開匣蓋,一股令人作嘔的臭昧沖出,令人受不了。連過見無數死人的量天一尺,也掩鼻而退。

  乾坤手蓋回匣蓋,臉色泛灰。

  「老大。」走近的勾魂魔鏈急問,已知道有點不妙。

  「郝老兄的頭和有駢指的右掌,沒錯。」乾坤手悚然地說。「石灰粉醢制得得好,出於行家之手。一看形狀,已有半月以上了。」

  「哎呀!他……」

  「他藏身的地方,連你我都不知道正確所在。」乾坤手的目光,兇狠地落在曾武身上:「毫無疑問地,有親信的人出賣了他。」

  「憑你這塊料,也不配殺他。」量天一尺一把抓住曾武抵在桌上:「曾武,你這些東西從何處弄來的?」

  「從天上掉下來的。」曾武咬牙說:「五年,好漫長的五年,一百五十六個鬼魂在泉下哭泣,就要等這個無仁無義的畜生償命,他們等得太久了,五年……」

  「我要口供。」量天一尺厲聲說。

  「把郝老七弄活,他就可以告訴你們了。」曾武咬牙切齒說:「當初他幾乎凍死在運河旁,是在下把他救活帶入王家的,王老爺對他不薄,聘請他做田莊管事,兩年來對他信賴有加,沒想到他……」

  「他是咱們著意安排的密探。」乾坤手打斷曾武的話:「王隆武聚從密謀,低誨朝廷散播華夷不兩立的流毒;暗中收容你們這些無知亡命,妄圖不軌。衙門裡早有風聞,苦於掌握不住確證,查不出你們那些亡命的底細,所以才放下釣餌,派六爪龍混入王家,花了兩年工夫……」

  「你們這些漢奸!」曾武聲嘶力竭地厲叫。

  「啪!」量天一尺給了他一耳光。

  「只要在下有一口氣在,在下也要說。」曾武切齒叫:「大兵合圍前片刻,郝老七悄然溜走,行跡敗露,咱們五個人發現有異,隨後跟出,他才露出猙獰面目,殺了咱們兩個人逃走,咱們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海賊六爪龍郝壽。你們這些漢奸!竟然利用無惡不作的殘暴海賊臥底,你們到底是鷹犬呢,還是匪徒?做漢奸奴才已經是人神共憤……呃……」

  量天一尺的鐵尺,已經插入曾武的口中。

  乾坤手抓過大肚子的素娥,按抵在桌上。

  「把經過招出來,女人。」乾坤手冷酷地說:「不然,休怪在下得罪你了,你已經有了六七個月身孕,熬刑對你來說,將是最危險的事,知道嗎?」

  「我沒有什麼好說的。」素娥勇敢地說:「兩月前,拙夫途經河南衛輝府,旅途病倒山神廟,貧病交加,我束手無策,眼看要凍餒客途。幸而天不絕人,風雪交加中,來了一位虯須騎士,也在山神廟躲透暴風雪。那人有靈丹妙藥,不但救了拙夫,也賜給我一些安胎丹丸,保全了腹中的小生命。在山神廟中兩晝夜,拙夫將這裡五年前發生的事說了。那人聽完拙夫所說的不幸遭遇,慨然要拙夫在清明前後,逢單日破曉時分,在水香亭等候消息,所以……」

  「那虯須騎士姓什名誰?」

  「虯髯客。」

  「廢話!他的姓名。」

  「他沒通名,只說是風塵三俠之首。」素娥淒然一笑:「可惜他身邊沒有李靖,也沒有紅拂,只有我夫婦一雙亡命天涯逃避偵騎的可憐蟲。」

  「今天在水香亭,你得到消息了?」量天一尺向曾武曆聲問。

  「不錯,消息是一張信箋,放在亭柱下用石壓住。」曾武大聲說。

  「信箋呢?」

  「吞掉了。」曾武不假思索衝口而出:「箋上說,有物寄放在西門外……」

  「難怪,你到西門躲了一整天。就是這些東西?」乾坤手指指漆匣。

  「對,那就是化名為郝七的畜生,償還血債的東西。」

  「你沒說一句話。」乾坤手陰森森地說:「你前後三次在水香亭逗留,在下要知道的是:一,你和什麼人聯絡;二,聯絡的信號、暗記、密語;三,虯髯客的姓名相貌特徵。希望你合作,讓在下滿意,不然,哼!」

  「我立即可以答覆你,滿不滿意那是你的事。」曾武咬牙說。

  「說!第一件事……」

  「不知道。」曾武搶著答覆。

  「你和什麼聯絡?」乾坤手扣住了素娥的左肩井。

  「玉皇大帝。」

  乾坤手的左手五指徐收,內勁徐發。

  「哎……」素娥淒厲地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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