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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我……我退出江……江湖……」女人語不成聲,在他冷然的注視下魂飛魄散。

  他丟掉抓住的索和鉤,揮手示意要女人快走。藍衣婦人這才敢滾動身軀,松解纏身的怪索,狼狽地爬起,連衫裙也無暇整理,失魂般撒腿便跑。

  追魂一劍心向下沉,一咬牙,丟掉怪索,一步步向他接近。

  「有種你就不用飛刀,與老夫劍上判生死。」追魂一劍淒厲地大叫:「我天星砦被你一鬧,幾乎在江湖除名,老夫與你恨比天高,勢不兩立,你我兩人中,只許一個人活在世間,你敢不敢公平決鬥?」

  「在下也有同感。」他冷靜地說:「你不死,以後會搞出更卑鄙的陰謀來計算我,不如早些了斷,一勞永逸,在下接受你的挑戰。」

  「不用飛刀?」

  「不用飛刀。在下言也如山。」

  「錚!」追魂一劍拔劍出鞘。

  虯須大漢急步上前,按住了追魂一劍的手。

  「陳老哥。」虯須大漢誠懇地說:「五年前五虎嶺三星七宿大決鬥,一代劍豪神劍許亮逞強排解,幾乎送年老命,身中三劍命在頃刻,這小子突然光臨,不但救神劍許亮於生死須夷間,且在片刻間擊潰七宿劍陣,三招懾服三星,大決鬥無疾而終煙消雲散。陳老哥,與他決鬥毫無希望,咱們走吧!咱們受傷的人必須及早救治哪!」

  「不!」追魂一劍發瘋似的狂叫。「我要和他拼命,不是他就是我,殺!」

  號叫聲中,老傢伙突然疾衝擊上,劍發似奔雷,出其不意運全力以絕招搶攻。

  「錚!」一聲暴響,但見電光一閃,吳玄以不可思議的快速手法拔劍出鞘,泰然封出一劍。

  火星飛濺中,劍鳴震耳,追魂一劍連人帶劍被震得側飄八尺,空門大開。

  吳玄神奇地出現在一側,劍尖點在追魂一劍的右腮下,如果輕輕一送,鋒利的劍尖便可深入頸喉。

  「這叫公平決鬥嗎?」吳玄語氣奇冷:「你也算是一代高手名宿,難道只學到猝然襲擊?我想,你追魂一劍的綽號,是這樣得來的。」

  「老夫已……已經亮劍,你……你不拔劍不……不是我的錯……」

  「無恥!」他咒駡:「丟劍!」

  「老夫死時手中必須有劍。」追魂一劍頑強地說。

  電芒疾閃,噗一聲響,劍拍中追魂一劍的右手腕脈,力道恰到好處。

  追魂一劍握不住劍,噗一聲長劍脫手墮地。

  他的劍尖,重新點在追魂一劍的右腮下。

  「我有充足的理由殺你。」他陰森森地說:「對付你這種無所不用其極的江湖梟雄,殺你是便宜了你。」

  「你……」

  「廢了你比殺你妙多了。殺你汙我之劍,讓別人找你討債……」

  話未完,他信手將劍一丟,噗一聲響,追魂一劍右肋挨了一記重拳。

  不等追魂一劍身形穩下,拳掌像狂風暴雨般光臨,最後一掌劈在脊柱上。追魂一劍狂號一聲,倒在地上叫嚎。

  虯須大漢插不上手,也不敢插手,眼睜睜看著追魂一劍挨揍。

  他的劍,就丟在虯須大漢的腳下,亮晶晶的劍身,映著陽光冷電四射,寒氣森森。

  虯須大漢就是不敢拾劍,雖則他的背部正暴露在大漢面前。

  他站正身軀,瞥了躺在草中呻吟的追魂一劍一眼,緩緩轉身,向虯須大漢走去。

  虯須大漢徐徐後退,退出丈外。

  他從容拾回劍歸鞘,目光冷森森落在大漢身上。

  「在下不會上你的當。」虯須大漢沉著地說:「在下抬劍或者拔劍的手法,決沒有你的幻刀快。」

  他淡淡一笑,走向被幻刀擊倒的兩個人,取回飛刀,拾回自己盛祭品的提籃,揚長而去。

  回到分龍嶺下的家,他感到意興闌珊,無端的寂寞爬上心頭。偌大的宅院,只有他孤零零一個人。

  第三天,他帶了包裹,離開這四處積塵的家,重新踏入莽莽紅塵走天涯。

  在府城逗留了三天,打聽出追魂一劍曾在府城的客店治脊傷,以後乘船走了,同行的只有一個虯須大漢。江湖尋仇報復的事平常得很,因此,他對這件事並不怎麼介意,事情過去了就算啦。

  隨著追魂一劍乘船離城的人,並不止一個虯須大漢。船是臨時雇請的小客舟,但上航一個時辰後,繞泊一處江灣,與一艘神秘小舟會合,小舟上有四個男女,接過行動不便的追魂一劍與虯須大漢,立即上航。

  第三天近午時分,舟泊九江府東南的女兒港大姑塘。

  這是鄱陽湖口的有名漁港,不但是漁貨的集散地,也是土產的轉運站,卻甚少旅客上下,進出的人,大多數是商賈與粗豪的吃水飯人物。

  船靠上港南端的小山腳下,這一帶人跡稀少,四名大漢抬著一張大環椅,椅內坐著腰挺不直的追魂一劍。虯須大漢獨自走在前面領路,沿小徑走向山腳下的一座有亭園之勝的大宅。

  大宅靜悄悄,冷清清不見人蹤。遠客到達,敲了好半天門,許久許久,大院門方吱呀呀拉開,一位半死不活的老門子當門而立,有氣無力地眯著老眼問:「誰呀?有事嗎?」

  虯須大漢淡淡一笑,左手提至胸前,掌向外一翻,扣食中二指伸屈二次,放下手說:「走累了,借貴宅歇歇腳,討碗水喝不知可否方便一二?」

  老門子仍然堵在院門中間,仍是那要死不活的表情,有氣無力地說:「歇歇腳無妨,要水嘛,自己來,院子裡有水井,至於吃食,你們自己張羅。」

  「貴主人在嗎?」

  「在不在不久便可分曉。」

  虯須大漢從懷中掏出一封拜帖,遞過說。「相煩通報,具帖人專程拜候——」

  帖上的具名是天星砦主陳韜。老門子一怔,老眉一軒,瞥了不遠處坐在大環椅內的追魂一劍一眼,眼中有疑雲,說聲請稍候,匆匆入內走了。

  天星砦主追魂一劍陳韜,江湖朋友耳熟能詳,武林地位高高在上,今天坐在椅內讓人抬著走,的確令人莫測高深,難怪老門子眼中有疑雲。

  不久,大廳中宅主人與來客會晤。主人是個年約半百出頭,一臉樸實像的青袍中年人,先是客套一番,主人並未通名,僅同虯須大漢替主人引見追魂一劍,然後與大漢告罪相偕進入內院,片刻方重行出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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