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一四二


  「賤人!你的口氣不對。」甘大娘厲聲說:「你不是長春居士的人,所以你不在他身邊聽候差遣,必定是另有圖謀,擒住你之後,不怕你不吐實。」

  「這是暗殺用的飛針。」堵在後面的章春舉起一枚扇針說:「早些天曾經發現有人潛赴府城,多處暗卡皆未能將人捕獲。哼!先擒下她再好好拷問,不怕她不招。」

  一聲厲喝,她回頭猛撲章春,身劍合一狂野地行雷霆一擊。

  揮劍撲出的剎那間,她左手暗藏的一枚扁針向後破空電射。

  全力一擊,扁針已看不到芒影。

  相距僅丈餘,迎面絕難看到快速飛行的一星淡芒。

  功臻化境的飛魔女甘楚雲,注意力已轉移至章春身上,即使看到了淡星,也來不及應變了。

  章春這次聰明了,不想和她拼命,與一個抱必死決心行致命一擊的人硬拼,是極端危險的事,不等她近身,倒飛而起。

  這瞬間,飛來的扁針悄然破空回敬。

  「呃……」飛魔女首先發出叫聲。

  「砰……噗!」江南一枝春衝倒在地,劍扔掉了,人向前急滑。

  扁針貫入右期門穴,她的乳房高挺,但針入穴三寸半以上,乳房高並不能阻攔這種專破內家氣功的暗器深入,針入胸腔大事去矣。

  章春後空翻遠出兩丈外,輕功已獲飛魔女的真傳。

  江南一枝春滑勢停頓,右手回收,手腕移至嘴邊,露出金光璀璨的手鐲,張口便咬。

  但伸來一隻快靴,恰好阻住她的口,髮髻被人抓住向上拖。是一名大漢,制止她咬破手鐲。

  另一名大漢,抱起飛魔女甘楚雲。

  「大……娘……」章春狂叫,飛縱而至。

  「達春格格。」大漢搖搖頭:「甘大娘已經去了。」

  扁針貫入心房,後扔的髮針勁道極為猛烈,四寸扁針全貫入心室,扁針中間有血槽,血已灌滿了胸腔,針一入體便決定了結局。

  「大……娘……」章春抱住了甘大娘的頭緊抱入懷中,淚下如雨。

  大漢先摘下金鐲,略一察看臉色,熟練地拉破江南一枝春的外衣,撕掉褻衣胸圍子,露出飽滿的胸乳,先制足厥陰肝經脈,封位了期門穴上下脈。

  手指再急下,制了足陽明胃經脈的三穴:膺窗、乳中、乳根。

  經穴齊封,經與血脈暫時受到禁制。

  「讓我……走……補我一……指……」江南一枝春含糊地吃力吃叫:「我……九泉含……恨……」

  章春發狂似的奔到,伸劍便刺。

  叭一聲響,大漢拍偏了刺向江南一枝春胸口的劍。

  「達春格格,不能殺她。」大漢急叫:「格格有保命金丹,給她一顆,我要取出暗器上金創藥。」

  「甚麼?你……」章春恕叫:「我要挖出她的心肝祭甘大娘,你卻……」

  「格格請看。」大漢將金鐲伸出:「金鐲中空,中藏致命劇毒,一咬即破,毒藥入口,這女人是某個秘密叛逆幫會的重要人物,必須挖出她的根柢來,必須留活口,沒有格格的保命金丹,她支持不了片刻。這種暗器太霸道,特殊的血糟可讓血灌內腑,不易搶救。」

  「天地會?」章春一驚。

  「長春居士能立下大功,三汊河兩會精銳被一網打盡,他的消息十分正確,從何而來?會不會與這個女人有關?她是長春公子的情婦。」大漢急急地說。

  「哎呀!」

  「格格,保命金丹。」大漢催促。

  章春急急取出精緻的荷包,取出一顆有金蠟衣的小指頭大丹丸。

  兩人的注意力全放在救人上,忽略了警戒。

  另兩名大漢也專心地替甘大娘善後,疏忽在所難免,以致有人接近至身側,也毫無所覺。

  「不要再救她了,即使有仙丹靈藥也是枉然。」身側傳來熟悉的語音:「她的心已經死了,神魂已離開軀殼,縱然能保持軀殼的生機,但與一株樹木差不了多少。

  「她不能對外界的刺激有任何的反應,不信你們可以試試,割她十七八刀她絕不會喊叫或掙扎。」

  「是你!秋山……」章春跳起來,驚喜地大叫。

  張秋山一身村夫裝,手中輕拂著一根尺餘長的雞卵粗小本棍,臉上有惋惜的黯然表情,與驚喜雀躍的章春完全不同。

  他對江南一枝春的遭遇寄與同情,笑不出來。

  「好久不見,你的氣色很好嘛!」張秋山泰然地打招呼,「不走近,還真認不出你來,穿男裝好俊,這期間你一定很得意。」

  「我一點也不得意,你不在,我那能得意?」章春有壓抑不住的怨艾:「我曾經回鎮江找你……」

  「我知道,德都桂齊所做下的事,我都瞭解。我和他在焦山決鬥,守信離開鎮江。他所做的事,不管他所用的手段,畢竟出於可敬的忠君盡職至誠,所以我不怪他,換了我,我也會這樣做。」

  「他很佩服你。」章春親熱地挽著他的手膀:「桂齊侯爺為人驕傲自負,目無餘子,能獲得他讚許的人少之又少,更不用說佩服了。你來蘇州……」

  「來了一個多月了。」

  「你……你沒到拙政園找我,你不屑與我……」

  「你別這樣說好不好?當今皇上南巡,你們忙得連自己姓甚都忘了,我能去找你?以我的身分,恐怕連城都接近不了。」

  「說得也是。宋巡撫已隨駕巡幸杭州……」

  「我不是來找來巡撫來討口食的。我見過他自以為很不錯的幕客,其實所謂不錯,只是奴才相十足而已。

  「他自己也以為自己很了不起,因為他本身就是奴才相十足,將來很有前途,我和這種人相處不來,算了。」

  「秋山,你有沒有想到?」

  「想到甚麼?」

  「到京都去。裕剛貝勒知道你,我爹娘很希望能見到你。裕剛貝勒武勇絕倫,愛才若渴,他……」

  「算了算了,再往下說,你一定說良禽擇木而棲,才俊擇君而仕,要我像魔劍禹無極、幻刀席輝那些人,替你們賣命,做你們奴才的奴才。

  我已經留心附近的動靜,老桂他手下那些奴才,且被派到離運河三十里以外,擔任巡邏去了。不是老桂不信任他們,而是你們那些王公大臣,不允許老桂信任他們,你們的祖宗法規不允許你們的人信任奴才。」

  「秋山,你……你這樣說不公平。」章春大聲抗議:「我們的族人,千百年來一直保持奴才制度。除了旗主之外,以下的人都是奴才,這只風俗的古老稱謂而已,並非把你們當成真的奴才……」

  「好了好了,這沒有爭論的必要,反正你們怎麼叫,那是你們的事,只要我不做奴才。」

  「秋山,不要固執好不好?難道說,男子漢做光宗耀祖的事……」

  「老天爺!做奴才能算光宗耀祖?你別開玩笑好不好?不談這些,今天能碰上你,我很高興,咱們是朋友,對不對?」

  「不對,應該是最親密的伴侶,不會否認吧?」

  「沒有否認的必要。看在親密的伴侶分上,請告訴我長春居士的藏匿處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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