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
一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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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替自己找的答案,連她自己也感到環疑。 長春公子不惜大動干戈,替她找張秋山追究三汊河慘案的內情,似乎她近來已有所發現,動機並不純正,並非完全是為她。 她曾經多次獨自外出,離開長春公子那些人打聽消息,多少也風聞一些秘密謠傳,那就是:長春居士找張秋山,是為了儀真神秘失蹤的五萬兩銀子。 好冷,愈想愈心寒,冷汗更多,身軀也在顫抖。 「老七,你怎麼了?」二爺發覺她的神色不對,關切地問。 「沒什麼,趕路太急,現在感到有點冷。」她略為振作急急解釋:「海外來的長老……」 「就在前面的山巖下。」二爺伸手向前一指。 他們已經到達林緣,可以看到里外崢嶸渾雄的陡巖,巖下草木叢生,一片凋零氣象。 「老七,你的消息完全正確。」走在左側的四爺說:「你很了不起。」 「我們同時證實,那個達春格格,前晚不但襲擊陳家大院,而且殺入千秋橋長春居士隱身的柏園,造成不輕的傷亡。」 二爺接口:「消息證實,她已經回蘇州去了。她老爹南巡江南靖寇指揮史,超勇公章佳巴延,是上月初秘密抵達蘇州的,目下秘密長駐拙政園撫署賓館。」 拙政園不但是蘇州的第一名園,也是天下第一名園。 這座歷經百餘年的富家名園,換了多次主人。最近的三次,代表了這座天下名園的滄桑;每個人都不得好死。 最後一位主人,是吳三桂的女婿王永康。 吳三桂死,子吳世蕃自殺,三藩之亂平,這座窮極奢侈的名園被沒入官。 康熙十七年(戊午),改為蘇松道署衙門,後來道署撤裁,目下成了江蘇巡撫衙門的賓館。 園中名聚的建材、木石、花木,皆陸續拆走,搬運至京師充實南海子皇家花園。 「我們與江寧、海外,三方面的長老會商的結果,認為張秋山不斷的地在此地鬧事,勢將影響大局。」 四爺說:「所以決定先除去張秋山,釜底抽薪把局面安定下來。執行人手正陸續趕來會合,今晚發動擒賊行動。」 「四爺,為何不向桂齊的巡邏船攻擊?」她頗感意外:「韃子的官員,才是我們的目標」。 「韃子的皇帝,才是我們的目標。」二爺正色說:「殺了桂齊,江南將遍地兵馬,也許韃子皇帝就不會來了,絕不能打草驚蛇。我們已經查出張秋山的藏匿處,薄暮時分發起攻擊,要活的,替三汊河殉難的大爺報仇雪恨。」 談說間,到達巖下。 疏林中傳出一聲呼哨,湧出二十餘名老少。 右面,是海外來的三位長老,與五位弟兄。右面,是江寧方面的主要執事人員十二名。二爺先領著她上前行禮,再一一引見。 「老七,這位是臺閩總提調,海蛟船指揮,總會義堂堂主大爺龍威長老。」二爺朗聲引見,讓本來流著冷汗的江南一枝春,興奮得渾身熱血沸騰,冷汗收斂,感到無上的榮耀光彩。 正要上前叩拜,長笑聲突然劃空而至。 所有的人,皆大驚失色。 一聲蘆哨響,巖下的草木中,立即湧出四十餘名勁裝男女,迅速地列陣應變。 百餘步外,穿了虎皮背襖,腰插狹鋒刀,手揮三尺短棍的張秋山,一面長歌,一面舞棍踏雪而來。 「十年伏劍定風塵,茹毛飲血到如今;不羨世間名和利,披荊斬棘我獨行。」 歌聲響遏行雲,在天宇下傳向四野,山巖傳回的回聲綿綿不絕,樹上的積雪紛紛下墜。 「不怕世人笑我狂,人逐富貴我投荒:但求此心昭日月,不枉人間走一場。」 震撼山林的歌聲,愈來愈震耳。 他的身影也愈來愈近,那股豪氣飛揚的軒昂神采,震懾在場的每一個人,忘了有所舉動。 「是他!」江南一枝春吃驚的叫聲,驚醒了所有的人,氣氛一緊。 「張秋山。」二爺向龍長老簡簡單單吐出三個字。 「孤臣淚盡國淪亡,孽於何從枉懷傷;何懼青雲掩日月,刀兵遍地奮昂揚。」 歌聲徐止,人屹立在二丈外。 好靜,好冷。 五六十雙怪眼,向他投射驚訝、憤怒、困惑的光芒,靜得可怕,空氣像是凝結了,時光也停頓了。 他站在那兒像一座山,一座金剛,一個霸王。 「你就是雷神張秋山?」久久,龍長老終於忍不住說話了,聲如洪鐘。 「沒錯,是我。」他的嗓門更大:「你們要找我,我乾脆先來,以免你們辛苦。」 「你好大膽子,你來……」 「膽不大就不會來,我來揍你們這些有勇無謀,目光如豆,只知逞血氣之勇的笨豬。」 「你……」 「有話以後再談,有理等會兒再講,我會還你們公道。」 他聲如乍雷:「現在,先揍了再說。你們是一個一個呢,抑或是一擁而上?在下奉陪,照單全收。不打醒你們這些笨豬的迷夢,以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含冤見閻王。來吧!上!」 江南一枝春目眥若裂,拔劍上前,劍上劍氣徐發。 她的內功絕學六合大潛能,並不比長春公子的金剛禪功火候差多少。 「三汊河慘案,是你出賣我們的?」她切齒睜目,氣湧如山。 「你們?你們是什麼?」張秋山冷笑。 「你……」 「這件事,等會兒再給你明白的交代。」 「我等著,章春是你的人。」 「你知道我認識她的經過,你忘了嗎?」 「我……」 「是你利用神爪冷鏢的人牽線,向斷魂鴛鴦買我的命,沒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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