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
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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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使有人說出江南一枝春的身分,說出她是天地會江南香壇九老之一,會有什麼反應?什麼結果? 「梁兄,請不要說這種話。」神爪冷鏢無可奈何地說:「邀請諸位助拳的是我,其實,諸位都心中明白,張秋山以報應雷神自居,對咱們這些在江湖稱雄道霸的人,都具有潛在的威脅,誰知道那一天被他找上頭來揮動雷鎚?所以,這次全力對付張秋山,其實也是為了咱們自己日後的安全。只是沒料到雷神死了,卻又平空增加一更兇狠、更嗜殺的母夜叉。我們怎麼這麼倒霉?少莊主,很抱歉,這座大院,只好交由你們負責了,除非你們也離開。」 「嗷嗷嗷……」廳口突然傳出可怕的怪笑聲。 眾人大吃一驚,汗毛直豎。 鬼頭、雞喙、左鑽、右鎚,一點不錯,活生生的,傳說中的雷神,堵在廳口怪笑。 「雷神張秋山……」幾個人驚叫,本能地跳起來,本能地拔兵刃。 「嗷嗷嗷……沒錯,是我,雷神張秋山。」張秋山那嚇人的形象,顯得更猙獰更恐怖:「我聽了老半天,你們幾乎眾口一詞,詛咒我死了。嗷嗷嗷……你們看,我像個死神嗎?混蛋!」 他邁步入廳,旁若無人。 站在最外側,擋住他去路的一個中年人。突然看到他左手的天雷鑽微微上抬,以為他要動手,嚇了個膽裂魂飛。 「不關我……的……事……」中年人驚怖地狂叫,身子一縮,老鼠似的向廳右的廂門狂奔而去,驚怖的神情令人深感同情。 同一瞬間,有三個人同時發射暗器。 同一剎那,神爪冷鏢手一抬,身旁的几案飛起,向他飛砸而下。 一枚威震江湖的晶亮小銀鏢,悄然在飛砸的几案前先一剎那電射而至。 鏢長僅四寸,附有小型定向尾翼,所以不必另加定向鏢穗,因而發時體形顯得極小,連在側方的人也無法看清,所以叫冷鏢。 而長春公子的身影,則緊隨在飛起的几案上方,劍發出無儔的劍氣,身劍合一猛撲而下。 這是長春公子表現得最勇敢的一次,這麼多人中,表現得最出色的一個。 可是,雷神卻平空從眾人的視覺中消失無蹤,所有的暗器,飛砸的几案,下撲的人與劍,全部撲了個空,所有的攻擊失去作用。 在轟然大震,暗器呼嘯中,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五行遁術!」有人吃驚地大叫。 廳中一靜,眾人你看我看你,驚駭的神情,現在每個人的臉上。 沒有任何一個武功蓋世的高手,能對付得了會五行遁術的人。 五行遁術不可解,所以被名之為妖術,會五行遁術的人也被稱為妖人。 「嗷嗷嗷嗷……」怪笑聲發自上面的承塵。 眾人大吃一驚,抬頭上望。 雷神平貼在堅牢雕花的承塵上,像蠍子,正扭頭下望,鑽與鎚皆在腰間的盛袋內,一雙手十指如鉤,扣入承塵扣得牢牢地。 「你們真像一群大傻瓜,一群少見多怪的呆鳥,嗷嗷嗷嗷……」 隨著刺耳的怪笑聲,突然向下一飛墜,手腳箕張真像一隻巨大的蠍子,也像一頭下撲的怒豹,向下面持劍的長春公子撲落,雷鎚已經在手中。 高度僅有一丈六尺,這是一座頗為氣象恢宏的花廳。 一聲怒吼,長春公子劍發萬笏朝天,百忙中發招自保,萬笏朝天正是應付下撲勁敵的最佳招術。 攻擊是最佳的防禦,半點不假。 「錚!」雷鎚擊中劍尖,爆出一串火花,劍尖前三寸碎成細屑飛散。 長春公子身形挫至最低點,人如流光向廳門急射,瞬即消失在外面的風雪中,快極。 如果不攻擊而封架,難逃雷鎚狂猛的一擊。 人群急散,神爪冷鏢最先從後堂溜走了。 「這傢伙是個老狐狸。」張秋山發覺上當,對長春公子的以進為退機智暗暗佩服。 等他追出院子,長春公子已經不見了。被他擊倒的兩名守衛,躺在廊下像是凍僵了。 *** 同一期間,關河近千秋橋地段的西岸,一座有十餘棟房屋的別墅型莊院,傳出激烈的犬吠聲。 這裏是城外西南郊野,關河繞城而北流,千秋橋連貫兩岸交通。 城西南角那座高聳入雲的城樓,就是有名的萬歲樓。橋與樓遙遙相望,所以橋名千秋橋,千秋萬歲,都是西南城郊的勝景之一。 江南一枝春原來約定在千秋橋取四千兩銀子,豈知,她一離開京口港,連絡站便被挑了,四千兩銀子便沒有著落。 因此而引出長春居士襲擊斷魂莊,要從斷魂鴛鴦手中強奪張秋山的事故方,掀起軒然大波。 莊院養有千餘頭黑犬,經過行家的嚴格訓練,發現有人接近,僅向領犬人示警,只有與陌生人格鬥時,方發出瘋狂的咆哮聲。 每一頭猛犬,皆可單獨對付三五名壯漢,用作警衛,比人還管用。 一般江湖大豪,不喜歡養狗。 一是江湖朋友喜歡夜間出入往來,有狗就有麻煩,來來去去狗不住吠叫,不啻告訴有心人這裏有入夜間出入。 二是風吹草動,一貓一狐,皆可引起激烈的犬吠,擔任巡風守哨的人,反而受到干擾而至耳目不聞,讓入侵的人有機會接近。 有時候,犬並不可靠,對付不了江湖行家。 有些人所出售辟犬的藥物,犬一嗅到就噤若寒蟬,走避惟恐不及,躲起就不再出來。 虎、豹、熊等猛獸的皮骨,甚至排洩物,都可以用作提煉辟犬藥的原料。 有些強烈氣味的木石,或者食用的香料,也可以用來提煉使猛犬嗅覺失靈的藥物。 小動物的軀體或排洩物,加狐、黃鼠狼、豺等等,皆可提煉使猛犬暴亂發性的藥物,犬一嗅到便無法加以控制,不啻替入侵者提供入侵的機會。 這座莊院養了猛犬,從咆哮狂吠的激烈程度估計,入侵者已經深入中樞,與犬發生嚴重的衝突了。 章春沒備有辟犬藥物,把心一橫,冒火地飄落在中院,立即引來不少警衛與群犬爭道,緊跟著她衝向巍峨的大廳,犬吠聲與人的吶喊聲四起。 接近大廳,廊下暗影中,衝出兩名警衛,飛躍下階急迎,兩頭猛犬則飛撲而上。 「甚麼人?亮萬!朋友。」一名警衛揮刀怒吼。 姑娘用行動作為答覆,左一劍一頭猛犬頭裂,右一劍另一頭猛犬斷腰,摧枯拉朽毫不費勁。 後面,追蹤而來的警衛和猛犬,落後二十步以上,她的身法太快了,最快速的猛犬也望塵莫及。 中院寬闊,有如一家四面栽有花木的花園。中間是大青石鋪設的廣場,設了些石凳、盆栽,四周是修剪得整齊的青蔥古柏。 這就是鎮江小有名氣的柏園,主人是姓柏的退休河泊所柏鶴齡,地方人士尊稱他為柏大使。 使,是吏屬中地位最高的,河泊所的主事人,稱為主事,下面最高的屬員就是使,如倉大使、場大使、舶大使……主事人不是官,大使也不是官,是謂吏一類世職小人物,幾乎全是貪污舞弊的世家,官場風氣之敗壞,大半由這種人所誘發壟斷的。 到任的知府知縣是貪官,大家貪有財大家發,彼此相安無事心照不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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