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一一八


  百萬人口的鎮江府城,在爆竹震天中過了一個豐年。接著來的是鬧元宵,豈知午後的一場大風雪,把數萬盞燈掃得七零八落。

  百姓小民依然過他們豐衣足食的日子,絕大多數的人不沾惹血腥、暴行、殺戮……

  這期間,表面升平,暗地裏風雲日緊,外弛內張暗流激盪。

  這期間,滿城那位城守營守備大人,烏蘇安圖參將,一直就不分晝夜坐鎮守備府。不少身分特殊的人,神秘萬分地夜間出入,來無影去無蹤。

  對岸瓜洲營守備那位千總大人,將兩位把總調來瓜洲日夕候命。

  鎮守京口將軍輝發實勒門,也把兩位副都統掌握在京口港衙內,也飭令船務營駐京口的一位把總,調至將軍府聽候差遣。

  遠地,蘇、松、鎮總兵官的艦隊,嚴密封鎖崇明、東沙一帶海口,捕捉或擊沉任何在禁海外的往來船隻,徹底執行實施了將近三十年的海禁。

  官兵們奉有嚴令,必須活捉從臺、閩犯禁偷渡來的任何人,審訊官務須在一刻時辰之內,以快舟將人犯急送京口將軍衙門,沿途不得以任何理由延擱。

  輝發實勒門將軍,是個自大狂相當嚴重的人,從不與鎮江的漢宮往來,把漢官(指文職官知府知縣等等)看成一文不值的奴才飯桶,辦事從不與漢官協商,一意孤行,動不動就派兵執行辦事。

  除了他的直屬長官江寧將軍之外,他誰也不賣賬。

  這難怪他自大,輝發是八姓貴族之一。

  他是正白旗的小旗主,在他的本旗就有千餘名奴才使喚,地位高人一等。

  他的名字實勒門,意思是鷂子,所以他的性格也與鷂子差不多,兇殘、嗜血、陰險。

  守備大人烏蘇安圖參將也好不了多少,正藍旗人,對戒嚴抓人有特殊的嗜好,風吹草動,他都會立即出動八旗兵抓人。

  府城的百姓,看到八旗兵出動就紛紛走避罷市,怕得要死。

  這期間,人們深感詫異,八旗兵很少出動,極為反常,似乎放鬆管制,可能是為了過年吧!

  滿人也過年,至少這點風俗與漢人是相同的。

  自從龍興入關以後,滿人不再跟著蒙古人叫什麼貓兒年狗兒年,改稱甲子年乙丑年了,也算是漢化吧!

  統治漢人總得讓漢人懂才行,總不能在公佈政令聖旨上,寫上什麼「狗兒某月某日」吧?

  三更天,守備府參將大人烏蘇安圖,正召集幾個校尉,在後堂商討機要。

  憑良心說,他是個好官,忠君愛國戮力從公,執行公務上難免有點急功心切而已。

  堂口的四名值衛軍,精神抖擻站得筆直。

  參將大人治軍相當成功,軍紀森嚴,御下恩威並施,旗下二三千名官兵,可稱是勁旅中的勁旅。

  眼一花,階下突然出現五個人影。

  一聲叱喝,四名當值衛軍同時拔出軍刀要向下衝,以為是來了刺客。

  「不可魯莽,退!」

  堂口出現的值衛領班沉喝,用的是滿語。

  四名值衛軍迅速回原位,但軍刀依然保持戒備狀態,訓練有素,警覺心極高。

  領班急步出門,在階旁行軍禮。

  「末將參見侯爺。」領班用滿語恭敬地說。

  桂齊雲一揮手,領四隨從登階。

  堂上,烏蘇安圖已急急領了校尉下堂,在堂下一掀八蟒袍,挪了挪前後繡了雁形圖案的方欄,馬蹄袖一科,屈膝便拜。

  「末將參見侯爺!」烏蘇安圖聲如洪鐘,軍人氣概表露無遺。

  「請就座。」桂齊雲頓首揮手,逗自登堂在客座大馬金刀地坐下。

  烏蘇安圖告罪畢,就公案筆直地正襟危坐。

  「輝發將軍那裏的事,你知道了?」桂齊雲問。

  「末將知道了,拳頭港攔截一艘海鍬船未果,已向外海逃竄,仍在搜尋中。」

  「烏蘇參將,我是指盧安灣的事。」桂齊雲沉聲說。

  「回侯爺的話。」烏蘇安圖嗓音僵硬:「盧安灣是未將的巡地,所捕獲的四名暴民,理該由末將審訊處理。

  「輝發將軍既不行文,也沒派人知會,逕自派人半途要求將人帶往京口衙門……」

  「你也不應該把他的人打傷趕走呀?」

  「侯爺明鑒,這是他的人先不講理動手……」

  「住口!你們這種爭功的舉動,要不得,他畢竟是你的長官,雖則你們沒有直接隸屬關係,下次不可。」

  「喳!」烏蘇安圖強抑不滿,乖乖應喏。

  「四個暴民中,是不是有一個叫盧成均的人?帶了劍,其他帶了各式兇器。」

  「是的,侯爺。」

  「他們是我的眼線,但他們並不知道是在替嚮導處辦事。天亮以後,帶他們偏僻處,每人給他們一頓皮鞭,不要打傷了,讓他們滾。」

  「末將遵命,侯爺。」

  「我有一件事,十分重要,超勇公爺的小姐婉,從蘇州偷跑出來了,發現她的行蹤,趕快派人告訴我。告訴你的人小心,弄不好挨了她的揍,算是白挨了。」

  「末將知道。」

  烏蘇安圖的臉像個苦瓜:「上次她就揍了城守本營的特嘉烏新把總,她真是個畢愣(母老虎),誰也招惹不起她。」

  「我也被她累得焦頭爛額呢。我走了,有重要的事,你知道在那兒找到我。」

  「是的,侯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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