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一〇一


  「原來如此。」呼風喚雨皮笑肉不笑地說:「難怪令郎願意花一萬兩銀子買人,而這買人的錢是可能穩穩當當收回的,賢父子老謀深算雄才大略,兄弟無限佩服。」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凌兄。」長春居士笑笑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的新人換舊人,要建立雄霸江湖的聲威是何等的不易,要垮臺容易得很,咱們只能盡其在我,走一步算一步多作打算。名與利不分家,財與勢是實的根基,假使兄弟是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凌兄能折節下交與兄弟平起平坐稱兄道弟嗎?」

  「呵呵!這不是問題。」呼風喚雨強笑:「你我二十餘年交情,道義之交,兄弟可沒把你當外人哪?」

  本來,他的意思是:我沒把你當外人,你可在我的勢力範圍玩弄陰謀。他不敢說,只在話中帶有一些弦外之音,表示自己的不滿。

  「兄弟深感盛情。」長春居士客套地說。

  船揚帆駛,接近丹陽縣境。

  ***

  午膳相當豐富,斷魂鴛鴦五女都是美食專家。

  五女都在座,但章春的座位,獨佔了左方陪客座,五女有意把她孤立。

  她為人精明機警,一看席位的安排,便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乾脆放大方些,未就席便已笑容可掬,與昨天怒容滿臉完全不同。

  計姑娘與張秋山並坐,不時向一旁的章春投送警戒性的目光。

  酒仍然是女兒紅,在薄磁杯中呈現瑰麗的顏色,十分耀眼。

  「真不錯,天天活在醇酒美人綺麗仙境裏。」張秋山坐下欣然說,信手在計姑娘的香肩上一搭:「呵呵!我這裏真是此間樂不思蜀矣!」

  「該死的!我看你是真開心呢!」計姑娘白了他一眼:「不是裝出來的。」

  「你又來說笑話了,計大姐。」他接過侍女奉上的酒,一口喝乾:「有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我哪一天都開心,用不著裝瘋扮傻。」

  「你真的不怕死?」

  「計大姐,你又來了。我問你,人是不是一定要死的?有沒有長生不老的人?」

  「沒有,人是一定要死的。」

  「就是呀!反正人一定要死的。早死晚死還不是一樣?」

  「那是不同的……」

  「我問你,假使我求你,就算跪下來磕頭求你,你會讓我活嗎?」

  「不能,只有買主才能決定。」

  「那就對了,既然知道活不了,我又何必擔心何時死?又何必怕?廢話連篇。」

  「鬥嘴說道理,你贏不了他的,計大姐。」章春笑瞇瞇地向計姑娘舉懷,移坐過來伸手去挽計姑娘的小蠻腰:「不必在他身上浪費工夫。來,我敬你,我們來喝一杯交杯酒。」

  「不要碰我!」計姑娘撥開章春的手,像是要撥開一條可怕的毛蟲:「噁心!你怎麼養成這種壞習慣?」

  「嚷!你不知道我的底細嗎?」

  「你又是……」

  「你知道揚州的吉祥庵吧?」章春裝腔作勢反問。

  「當然知道,那是凌霄客……咦!你……」

  「我是吉祥庵出來的,凌霄客的相好把我訓練成樣樣都能的花中魁首,你明白了吧?」

  「呸!算我怕你。」計姑娘急急離座,與張秋山易位:「難怪連風流成性的長春公子也不要你……」

  「那麼,買主確是長春公子?」張秋山抓住機會探口風。

  「不是。」計姑娘斷然否認:「我曾經派人和他談買賣,願意以一千兩銀子賣給他,他不但拒絕,竟然說送給他他都不要,晦氣!」

  二名侍女匆匆入室,向計姑娘附耳嘀咕了片刻。

  計姑娘臉色一變,媚目中兇光乍現。

  「五妹,你去準備。」計姑娘向老五杜姑娘說:「雙汊河有陌生人接近,意圖不明,很可能是沖本莊來的,須及早防範意外。」

  「好的,我這就到西下莊準備。」五妹姑娘急急離座走了。

  「我看,貴莊有麻煩了。」張秋山幸災樂禍地說。

  「斷魂莊不怕任何麻煩。」計姑娘傲然地說:「斷魂鴛鴦陣可阻上千官兵,百十個江湖高手接近,並不比一群羊強多少。斷魂莊如果浪得虛名,早已不存在。」

  「早些年,百了山莊的樊莊主,也說過同樣的豪語,而今安在?三豪四傑七個人,就把百了山莊搞了個煙消火滅。大天星寨的胡寨主天王胡,也誇過同樣的海口,而今安在?雙妖五邪七個邪怪,一個更次就把大天星寨從世間消除。我雷神自以為英雄一世,名列江湖十大神秘名人,神出鬼沒威震天下,結果怎樣?你們派兩個船夫,再一個人從水中遞兩隻鴛鴦荷包,就把鎮江群雄束手的我,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弄來了。」

  「你可別說洩氣話。」計姑娘不悅地叫。

  「好,不說。」張秋山笑笑:「老實話通常招人反感,而且傷人。喂!我背上的七枚怪針癢得很,氣門已被貝姑娘的獨門手法制死,還怕我逃走吧?把針取出來好不好,謝啦!」

  「不好。」貝姑娘斷然拒絕:「氣門被制,基本武功仍在。背上五條經脈有針,稍一用勁便痛苦難當全身脫力。癢並不劇烈,你絕對受得了,休想打什麼混帳主意,那不會有好處的。」

  「不好就算啦!咱們喝酒。貝姑娘,你的怪針委實歹毒絕倫,又短又小,而且性軟韌力強,到底是啥玩意?即使手藝天下第一的針工,也磨不出這種細小而彈性極佳的針來,我算是服了你,是你親自磨的?」

  「那是海中一種魚的肉刺,不是針。」貝姑娘得意洋洋:「是我偶然發現的,真管用,把肉割開也不容易發現,入肉染血與肌肉相似,傷口一合,又重新向肉縫裏鑽。如果卡在經脈內,割開摘除脈也完了,確是歹毒絕倫。」

  「哦!你是存心要我的命了。」

  「反正你要死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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