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
八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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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雄偉的是宸訓亭和奎章亭,供奉著康熙大帝的御筆,有兩個老和尚把關,禁止一般遊客進入。 山巔空闃無人,江風勁烈,向下望,十餘里寬的江面濁浪排空,各種江船海舶在風濤中破浪飛駛,往來鎮江瓜洲的大型渡船行駛時險象橫生。 葛佩如情不自禁打一冷戰,不由自主地倚入張秋山懷中。 「你怎麼啦?」張秋山訝然低聲問:「是不是甚麼地方不舒服?肩背上的創口不要緊吧?」 她感到心中甜甜地,也感到渾身起了異樣的變化,似乎是燥熱,心跳突然加快了一倍。 她多知希望聽到張秋生關切她的話,簡直比驚雷更令她震撼。 向左看,章春在三丈外的亭側石碑旁,頗為專注地察看些碑文。 「不是啦!」她盡量掩飾自己的反應:「江濤好怕人,比大海裏的長浪還要可怕。江上的風濤是沒有規則的,可能比大海更具危險性。」 「所以說,行船走馬三分險呀!」 「那天晚上,我們的船好小,幸好沒出事……」 「不要提那天晚上過江的事,小佩。」張秋山鄭重地說。 「哦!你是說……」 「更要注意的是,千萬不要讓人知道,你我與匕首會的人有牽連。」 「章姐方面也……」 「任何人都一樣。」張秋山斬釘截鐵地說。 「哦!我好高興!」她突然眉飛色舞地說,明亮的眸子大膽地緊吸住張秋山的眼神。 「你高興什麼?」張秋山惑然問。 「高興我擁有你我共有的秘密。」她白了張秋山一眼,臉一紅:「我不要與第三個人分享。」 「你的意思……」 「不給你說啦!」她立即轉過臉,感到身上暖洋洋地,徹骨奇寒的江風冷流似乎已經不存在了。 「我只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小佩。」張秋山像個呆頭鵝:「只要走漏一絲風聲,將有橫禍飛災,今後除非改名換姓,不然休想在江湖如意地遨遊。」 「你還要遨遊多少時日?」 「誰知道呢?」 「我的意思是正常的打算。」 「呵呵!任何一個江湖闖蕩者,都沒有正常兩個字。連金山寺上千個和尚,也不敢說正常。」 「你為甚麼要在江湖遨遊?似乎你並不是為名利……」 「哈哈!世間有幾個人不為名利而奔波的?」 「不要敷衍我,秋山哥,我是當真的。」 張秋山一怔,感到她的嗓音有點異樣。 將她的身軀轉正,看到她眼中有淚光。 「你……你怎麼啦?」張秋山的笑容僵住了。 「你……你並沒把我看成互相關切……的朋友。」她不勝幽怨地說,強忍住要掉落的淚水:「我知道我年紀小,對你沒有多少幫助……」 「不要說這種話,小佩。」張秋山像哄小孩般輕拍她的臉頰:「如果我不把你當成知己的好朋友,我會用一些美麗的謊話來逗你開心。你知道嗎,有些事,是不能向知己的朋友吐露的。」 「比方說……」 「比方說,一些必須冒兇險的事。」 「你……」她幾乎要跳起來。 「不要激動,我知道你要說,好朋友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不是嗎?」她幾乎要大叫了。 她的叫聲,吸引了正在察看銘文的章春。 「不是。」張秋山冷靜地說:「那是陷友於不義的想法,功利的錯誤念頭。」 「你們在說些什麼呀?」章春一面說一面走近,審賊似地觀察兩人的神色:「是不是很嚴重的事?秋山,你知道我可以為你分憂。」 「沒甚麼。」張秋山賠笑解釋:「我與小佩對為人處事的看法有些意見,如此而已。怎麼?你好像突然對風景不感興趣,反而對金鼎銘文興趣盎然……」 「我在看碑上的刻字,到底是不是當今皇上御筆親書的。」章春信口說:「秋山,你們真的沒有甚麼嗎?」 「要你管?」葛佩如兇霸霸地說。 「就算是皇帝的御筆親書,你也不知道呀!除非你曾經看過皇帝親書的墨寶。」張秋山有意沖淡兩女之間的緊張氣氛:「據我所知,日照巖的擘刻松風石三字,與朝陽洞的雲峰二字,確是皇帝的御筆所書。山門的園額江天一覽四字,也是出自御筆真跡。」 「當今皇上的書法如何?」章春居然對這種枯燥無味的事興趣盎然,把葛佩如拋給她的不快忘了。 「還不錯。」張秋山信口答。 「僅是不錯而已?」章春道:「你以遊幕掩護遊戲風塵,當然在棋琴書畫上,有出色的造詣,不然那有人請你做幕客師爺?所以眼界高……」 「與眼界高低無關。我告訴你,連王右軍顏真卿的字,也有人批評得一無是處呢!」 「文人相輕,我明白。」 「明白就好。你家住京師?」 「是的,小地方,宛平。」 「老天爺!宛平還算小地方?天子腳下,帝皇之都。因此,你對京都的事不陌生吧?」 「略有所知。你到過京都?」 「好幾次,逗留時日有限。平心而論,當今皇帝確有令人佩服的地方。」 「在那一方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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