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
六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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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煞神掌抓住機會,扭頭便跑。 護手鉤及時揮出,掩護赤煞神掌逃走。 劍吟乍發乍止,光芒有如電光一閃,鋒尖掠過赤煞神掌的頸背,同時順勢封住了鉤。 「錚」一聲爆震,鉤被劍震出偏門,電虹再閃,快得令人目眩,吻上了中年人的右胸。 中年人連人帶鉤斜震出兩丈外,砰然倒地。 「砰!」赤煞神掌的身軀,反而在後一剎那仆倒,頸骨已斷,差點兒腦袋分家。 「不殺光你們這些滿口仁義,心中男盜女娼的混蛋雜種,此恨難消。」張秋山冷然咒罵:「你們把別人不當人看,看成可任由你們宰割的牲口,在下實在不能把你們當人看,你們本來就不是人了。」 雷霆一擊,兩個人幾乎同時被殺,其他七名男女大驚失色,怎麼武功最強的兩個人如此脆弱不堪一擊?再上去豈不是白送死? 世間真正不怕死,真正敢為漠不相關的事而視死如歸的人畢竟太少,何況在自己理虧的時候,硬著頭皮上前送死的膽氣有限得很。 七個男女怯容明顯,先前狂傲的神態一掃而空,不但無人敢逞強伸頭,連上前察看同伴死活的勇氣都消失了,再經張秋山飽含威脅、充滿死亡血腥的話一激,更是心膽俱寒,勇氣全消。 長春公子也吃了一驚,拔劍的手有點不穩定。 一聲長嘯,長春四金剛同時拔劍急衝而上,為主人分憂,當然不能讓主人冒險。 葛小姑娘匕首一伸,斜衝而出。 長春公子身後的兩個年輕親隨,突然雙手疾揚,四枚威震的武林的迴飛錐,從斜方向電射而出,快速地繞弧飛行,眨眼間便到了小姑娘的後心。 四金剛四支劍,以劍陣向小姑娘迎面猛壓。 小姑娘不可能突破劍牆而不受傷害! 四支劍排列得參差不齊,不可能憑一把匕首排開參差不齊的劍牆,那不是一擊便可同時將劍牆擊潰的。 她還沒有這份能耐,四金剛的武功劍術,一比一並不比她差多少。 後心,迴風錐先一剎那近身。 各方面的人幾乎同時移動,兩親隨的劍隨錐急射猛進,配合四金剛前後夾攻。 人影如虛似幻,突然在小姑娘身後顯現,是張秋山,速度已到了不可能的境界。 劍發風雷,一拂一絞,強勁無匹的劍氣,把魚貫前飛的四枚迴風錐圈住、引偏、失速而墮。 「魚龍反躍?」張秋山的喝聲震耳。 小姑娘正感到對面的森森劍陣可怕,無法鑽隙切入,聞聲知警,在劍尖前上升、翻騰、倒飛滾翻。 張秋山身形倏轉,左手接住魚貫掉落的四枚迴風錐,反手一抖,錐脫手速度太快,幾乎連光影也無法看到,站在遠處的人或許可以看到閃光形成的光孤,無法分辨是何物體。 衝來的兩親隨正將劍揮出,等候小姑娘翻落,做夢也沒料到自己的迴風錐會反飛,即使知道也看不見,更不用說閃避了。 四枚迴風錐,每人兩枚,一一貫入腹肋,盡尾翼而沒,造成的大創口足有徑寸大,人怎受得了? 鐵打的人也會痛得魂飛魄散。 「啊……」慘號聲驚心動魄,兩個親隨狂嚎著摔倒,鮮血成川流出創口,連腸子也堵不住錐旋轉時所造成的大創口。 同一瞬間,張秋山的劍山鍥入對方的劍牆中,從不可能的一點突人,突然向外分張迸發,似乎千百道金虹向四面八方射出,罡風的激烈爆發聲連綿不絕,聲勢之雄,令人心膽俱寒。 人影四射而分,長春四金剛有兩個退翻而出,砰然摔落地面亦為之震動。 地面跌落了兩段劍身。 為首的金剛叫陰雲,臉色真成了烏雲密佈,難看已極,暴退出兩丈外,幾乎失足跌倒,右胯骨襖開褲裂,鮮血染紅了褲管。 第二位金剛叫暴雨,右肩外側被削掉一塊油皮。 電耀霆擊,一招解陣傷敵。 長春四金剛在保護莊主天風居士闖蕩江湖期間,四人聊手幾乎沒失敗過,所以綽號稱金剛。 今天卻在有備之下一招瓦解,兩劍斷兩人傷,失敗得好慘。 葛小姑娘功不可沒,她誤打正著,首先吸引了四金剛的注意,讓張秋山及時看出劍陣弱點,無畏地強行突入行雷霆一擊。 兩人在倉卒間配合,居然十分圓滿。 假使小姑娘不聽話,略一遲疑,局面可能改觀,長春四金剛是百戰百勝的高手中的高手,張秋山很難一擊奏功。 惡鬥發生得快,結束更快,一接觸生死須臾,一照面勝負立判,任何人也來不及挽回,更不可能及時搶救,似乎是已經注定了的結局。 七個旁觀的高手男女,驚得毛骨悚然渾身發冷。 「你……你殺了我的親隨……」長春公子驚恐交加,淒厲地狂叫:「我要碎裂了你,我要……」 「你叫那麼大聲幹嗎?」張秋山冷笑:「我耳朵又沒聾。挺劍上啦!大嗓門吹牛嚇不死人的,要碎裂我,得看你的劍利是不利,是嗎?」 長春莊主天風居士,號稱武林劍術的宗師之一,天風絕劍罕逢敵手。 據說正打算開山立派,有意稱長春門或天風門,以一代宗師門主自居,與少林武當兩武學宗派分庭抗禮。 長春公子突然冷靜下來了,吸口氣功行百脈,徐徐逼進升劍,神色隨劍尖的上升變得沉靜莊嚴,虎目中冷電湛湛,殺氣開始湧發。 果然不愧稱天下四公子之一,一亮門戶,便有赫赫名家的氣勢和風度,似乎靜如山獄,任何外加的壓力也撼動不了他,強烈凌厲的殺氣,足以令對手心中發虛,渾身會冒冷汗發寒顫,失去抗拒的勇氣。 張秋山卻完全相反,握劍的手毫無力道,馬步鬆垮垮毫無氣勢,神情流裏流氣,好像應該以劍訣助勢的左手沒地方放,扶襟摸帶更像在抓癢,雙目也沒有殺氣懾人,似乎忘了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決定性生死決鬥。 這是他的習慣:對手愈強勁,他神色愈冷靜從容。 假使對方人多,而又是一群烏合之眾,他就會聲色俱厲,以雷霆萬鈞的聲勢強攻猛壓,瓦解對方的鬥志。 宇內的一雙驚世年輕高手,終於面對面生死一拼。 一個神色莊嚴,殺氣騰騰。 一個神態輕鬆,把生死大事當成兒戲。 「他娘的!」張秋山輕拂著劍徐徐移位,一面邪笑著罵人:「你這頭三個月沒吃東西的餓狗!想要用狗嘴犬牙咬我嗎?擺出這鬼樣子唬人,喂!你以為我是被人唬大的嗎?」 長春公子以行動作為答覆,人影冉冉而至,一道劍虹夭矯如神龍凌空下搏,空間裏充滿天風急下的簌簌異鳴,人與劍似已渾然為一。 連擊三劍,形異影幻,莫知其所自來,神乎其神。 響起兩聲雙劍相互吸引的異鳴,乍合的依稀形影在丈外重現。 兩丈距離遙遙相對,接著雙方徐徐相迎。 長春公子臉色依然莊嚴,呼吸像是停止了,臉色肌肉的線條也凝結了,虎目中凌厲的冷電斂了一下,再重新湧發更凌厲的冷森光芒。 張秋山先前動似流光,這時靜止又恢復輕鬆,瞥了衣襖的右下襬一眼,那兒有被凌厲劍氣掠過的一條寸長指寬裂痕,可以看到裏面的烏雲豹裘底板。如果是鋒尖劃過,就會呈現狹窄的裂痕。 「一劍換一劍,互不相虧。」張秋山指指被剝氣腐裂的痕跡微笑著說:「你的右背肋透風了,要不是氣功到家,肌肉就會開裂啦!冷不冷?」 長春公子的右肋外後側,皮襖也穿了一個劍孔,透了風,寒氣侵體。 哼一聲,第二次搶先機出手,劍以驚電似的奇速君臨,簌簌異鳴強度增加一倍。 「叮叮……」劍鳴清越,人形劍影發狂般糾纏一剎那,倏然左右飛射。 剎那間的猛攻,雙方接招回敬各展所學,移動如電火流光,每一擊皆有雷露萬鈞的威力,比上次接觸猛烈數倍,兇險也增加數倍。 長春公子震飛出路右,幾乎一腳陷入路旁積了一半雪的水溝。 張秋山也飛退丈外,立地生根保持身形穩定,這一照面,他明顯地略佔上風。 「你的金剛禪功火候已有八成,剛猛的聲勢已斂,修至陽極陰生境界了,所以劍氣的嘯鳴有異,宛若天風降臨,我知道該怎樣對付你了,閣下。」張秋山朗聲說,臉上的邪笑更明顯:「前三後四七劍機先你勞而無功,暴露了閣下的真才實學根柢。」 「你如此而已,雷神的綽號欺世盜名。」長春公子沉聲說,重新回到路中。 「他娘的!你怎知道我是雷神?」張秋山先是一怔,然後沉聲問,臉上和笑容突然消失了。 知道雷神底細的人沒有幾個,昨晚那群可疑是天地會的人也只是猜想而已。 「你以為天風谷長春莊是浪得虛名嗎?江湖機密武林秘辛怎瞞得了本莊的耳目?」 「不對,哼!我要挖出你的老根來。」 「該死的混蛋……」 一聲冷哼,張秋山首次搶制機先攻擊,劍上風雷驟發,激射的劍虹漫天徹地君臨。 「錚」一聲狂震,長春公子在漫天徹地的如網劍光中斜穿而出。 只接了一劍。 「你仍可支持。」張秋山大叫,身劍合一跟到。 四金剛同時大吼,每人發射三把飛刀,十二道急旋的光環連續飛到,及時截住張秋山的進路。 長春公子飄落時屈右膝跌地,飛刀及時擋住了張秋山的追襲。 「叮叮叮……」劍一揮之下,斜向射來的五把飛刀碎成寸段。 張秋山飛掠而過,但擊落飛刀時頓挫了一剎那,錯過如影附形的追擊好機。 劍網光臨,長春公子恰好站起。 「退!」暴叱聲震耳。 劍虹飛射而來,宛若電火流光。 長春公子向下一挫,閃電似的暴退丈餘,從劍網前及時退出,讓出空間。 「錚錚錚」三聲狂震,罡風激射,剛飛射而來的青色劍虹,與張秋山撤出的劍網作致命的狠拼接觸。 劍虹人影驟分,風雷徐歇。 長春公子先前跌倒的位置,多了一個相貌威猛,手中劍青芒暴射的中年人,八字鬍已有幾根白鬚,吊在背後的髮辮也有幾莖華髮。穿團花紫袍,暗紅大袖玄狐襖,一表人才,真像一位神氣的地方鄉紳。 四個同樣體面的中年大漢,也電射而來,在鄉紳身後兩面一分,出鞘的劍發出隱隱龍吟,隨時準備聽令進擊,擺出的打手態勢,一看便知是鄉紳的保鏢。 「好!這才是威震武林的天風絕劍神髓。」張秋山沉聲說:「天風居士大駕光臨,在下深感榮幸,來吧!先拼十招再講理。」 皖山天風谷長春莊莊主,天風居士南門存信及時趕到,救了愛子長春公子的命,張秋山已動了殺機,長春公子絕難在他的殺著下全身而退。 「後生可畏!」長春居士眼中有濃濃的戒意:「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你定然是嶗山東海散仙浮雲羽士的門下,以昊天神罡馭大羅天絕劍妄動無名,你就不怕有損道基?哼!」 「閣下,你的兒子帶了狐群狗黨,為了一個女人在這裏向在下群毆,招招致命,在下有權以牙還牙。」 張秋山向前逼進又說:「閣下當然得護著令郎,騎虎難下,必須與在下拼個你死我活,天風絕劍與大羅天絕劍,將在此地作強弱存亡的決定性一搏。」 「你真是東海散仙門下?」 「不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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