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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第八章 再探艷窟

  江南一枝春是個江湖名女人,一個美中略帶妖味的女人,言行舉止經常受到衛道人土的非議。

  但大多數江湖人都知道,她不是一個隨便亂來的放蕩女人。

  儘管她與三教九流的人都談得來,說說俏皮話不傷大雅,真要惡形惡相,她可能反臉不認人,所以風評頗佳。

  沒有人把她看成蕩婦淫娃,都知道她是個不怎麼介意禮教束縛,帶有幾分豪氣的漂亮武林英雄,江湖女傑,風流而不下流的人,與她親近保證如沐春風大家愉快。

  她被擄囚在地牢內,僅有兩個人向她盤問了一些並不深入的問題,比方說:「家世、出身、朋友等等。」

  她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並沒受到虐待,對方對她並不重視,一個小有名氣的江湖女人,利用價值有限得很。

  誰救走她的,她毫無印象,剛要清醒又被拍昏了,烏天黑地一無所知。

  神智終於完全清醒,她發覺自己躺在一堆亂草中,草霉氣息加上汗臭尿臭,令人欲嘔。

  「這是什麼地方?」她訝然叫,一蹦而起。

  「你可醒來了,謝天謝地。」對面傳來她並不陌生的語音。

  是長春公子,衣衫零亂躺在對面的草堆裏,神色有點委頓,但英偉的氣概仍在。

  「咦!你?這裏……」她愣住了。

  「這是權作囚室的村屋。」長春公子說:「土牆厚實,小偷鼠竊最討厭這種土牆,挖起來十分費事。窗小門外有看守,逃走不易。」

  「你怎麼也……」

  「路姑娘,你大概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記得什麼?」

  「你被擒的事。」

  「怎麼不記得?這些混蛋用迷魂藥物,把我囚禁在一間地牢裏,裏面囚了好些男女,其中有火靈官、凌霄鶴。兩個傢伙盤問了好些瑣事,似乎對我相當優待。天殺的!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

  「後來呢?」

  「外面天動地搖,看守的賊胚說有人殺入,幾個人把囚禁的人一一打昏,我就記得這些。你……」

  「擄走你的主事人,是府城的富紳方大老爺。」

  「什麼?怎會是他?他又不會武,更不是江湖人。」她意似不信。

  「他是什麼人誰也不知道,反正擒你的主謀人就是他。囚我的地方,是城外吉祥庵左近的廣陵園。

  「我打聽出一些風聲,親往廣陵園踩探;恰好有人入侵,大亂中,狗腿子們把囚禁的人撤走,半途被我出其不意救了你。回城途中,又被一群來歷不明的人埋伏突襲,咱們倆目下成了他們的囚犯。」

  「哎呀!又是方大老爺的人?」

  「不是,相信不久就知道了。他們正在忙,好像有什麼重大的事急待處理,所以還沒有提我們問口供。路姑娘,咱們不能坐以待斃。」

  「是呀!但目下……」

  「看清那座小窗嗎?」

  「倒像是通風孔。」

  「一尺寬尺半高,你會縮骨功嗎?」

  「這……勉強出去,但你……」

  長春公子的身材比她高大得多,鑽這種尺寬的窗,縮骨功的火候沒有七成以上,免談。

  「別擔心我。你先準備。」

  「準備什麼?」

  「鑽窗。我斷後,萬一看守闖進來,我掩護你。」

  情勢緊急,不容許她多想,偷偷掀開窗向外張望,外面是半凋的竹林,遠處有積雪的稻田,沒看到人影。

  她向長春公子一打手勢,吸口氣運功挫體,骨骼傳出格格聲。

  縮骨,那是唬人的外行話,該稱為疊骨。人骨是不可能縮小的。

  片刻間,她似乎縮小了三分之一,又矮又小,爬上了窗臺,向外一鑽。

  這瞬間,她聽到房門轟然坍倒,然後是長春公子的沉喝,與及被擊中的人慘號,亂得一塌糊塗。

  她心中一急,想退回與長春公子並肩應敵。

  「快出去!」身後傳來長春公子令她寬慰的聲音:「我擊斃了兩個警衛,已驚動了其他的人,快!」

  她飄落窗外,長身而起身軀恢復原狀,轉頭一看,長春公子正站在她身後,身形似乎正在長高。

  「快走!往左。」長春公子催促她:「我在前面開路,掩護我。」

  一陣急走,進入丘陵起伏的積雪山林。

  ***

  似乎四面八方都有蘆哨聲傳出,表示四面八方都有圍捕的人活動。

  江南一枝春本能地隨著長春公子奔跑。在緊要關頭,真需要一個堅強勇敢的人做支柱,這時候,一個女人是無法勝任的。

  看天色,已經是申牌正末之間,夜幕即將降臨,是逃亡者最危險的時刻,挨得過這半個時辰,天一黑就有脫逃的希望。

  終於,蘆哨聲漸漸拋在身後,前面展開綿綿無盡的積雪原野,偶或可以看到有十餘戶人家的小村落、竹叢、凋林、冰封的池沼和田野……這地方蔽地處處,是逃亡者最理想的逃避處。

  後面許久沒聽到隱約的蘆哨聲了。

  「快累慘了。」長春公子說,腳下一慢:「得找地方歇息,找食物充饑,再拖下去,咱們都將變成沒腳的螃蟹啦!」

  「我們身在何處?」江南一枝春怯怯地問,拉住長春公子的手抓得牢牢地,嬌喘吁吁,渾身熱氣蒸騰,快要累垮了。

  任何武功高明的高手,也絕不可能長途奔馳用輕功趕路。

  在這種積雪大吉落荒越野逃命,一腳踩下去雪掩及膝,步履維艱,比平時走路要多浪費三倍精力。

  他倆不知到底逃了多久多遠,體力快要耗盡啦!

  這時如果歇息,後果也極為嚴重。沒有食物補充熱量體能,就會一躺下來就永遠起不來了。

  汗已濕透了內衣,片刻間就會結成冰,足以將人凍成冰棒,只有鐵打的人才能免於凍僵。

  「我也不知道。」長春公子說:「依方向估計,我們是向東或是東北逃走的。地勢平坦,找不到分辨方位的山崗景物,尤其是咱們被囚禁的地方不知是何處,怎能估計身在何地?」

  「那……」這片刻的放慢腳程,江南一枝春已感到冷氣內侵有點難受啦!連說話的聲音也顫抖了,再等片刻可就後果可虞,大大的不妙。

  「先別管身在何處,找地方歇息生個火,才是當務之急。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我……我好餓,好冷。」她懊喪地說:「除非到村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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