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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第七章 追尋人質

  城外東南隅,運河旁的吉祥庵。後來改名為智珠寺。那時,約有三十餘名比丘尼在內修行。

  這些比丘尼,有一半是帶髮修行的婦人。

  在運河兩岸的水上朋友心目中,吉祥庵是藏污納垢的地方,尼姑們不是在苦修,而是在享福。

  它不但不是佛門清淨地,而是別有用心的男香客們,褻瀆菩薩的銷金窟。這些人不怕我佛有靈,不信雷打火燒。

  其實,揚州的風月場所多如牛毛,二十四橋處處都有廣陵春,花國艷姬比江寧秦淮河的名花還要高一品,畫舫璇宮也比秦淮畫舫華麗多多,連一個撐畫舫的姑娘,也白白嫩嫩風姿綽約。

  偏偏就有一些喪良心的人,和那些佛門叛徒污穢佛門淨地,這種人的心態,的確令人難以理解。

  吉祥庵附近名義上是鄉野,其實沿河岸建了不少民宅,甚至建有一些別墅型宅院,陸上有橋水上有船,往來十分方便,距城又近,形成龍蛇混雜的藏污納垢地帶,治安人員最感痛,油水也最多的髒亂區。

  吉祥庵北面百餘步外,瀕河興建的那座廣陵園,不但建有亭台花謝,也建了私有的碼頭,經常有各式船隻停泊往來。

  廣陵園的主人方大老爺方武陵,正是揚州十大富紳中的一個,以船運起家,擁有百十艘百石貨船,把江南的名產綾羅綢緞,從蘇州運往山東京師一帶批售,獲利甚豐日進斗金,在府城神氣極了。

  沒有人知道這位方大老爺,是一位江湖武功驚世的豪霸,更不知道他是十餘年前的黑道恐怖魔星。

  凌霄客方世光的事蹟已漸被江湖朋友所淡忘,因為他已失蹤了十餘年。

  廣陵園,平時園門緊閉少有外客往來。

  往來都從水上來去,來去也以夜間為主,所以一年四季的白天裏,很難看到園門有人出入。

  神偷李百祿曾經花了些工夫,調查方大老爺的根柢是不是因此而惹來殺身之禍?誰也不敢料定。

  神偷已經死了,或者失蹤,這件事得由僱請神偷的張三來查明。乾清幫死了許多人,為殺死神偷而付出慘重的代價。

  這件事還沒了,風雲正緊。

  出現了許多神秘人物,半天中,有不少牛鬼蛇神失了蹤,江湖朋友人心惶惶,有些機伶鬼腿快,匆匆忙忙遠走高飛避風,乘船走更快更方便。

  廣陵園一如往昔沉寂,未受波及,因為方大老爺不是江湖人,不會武功,是富紳,江湖風暴吹不到他身上。

  他是府城有身分地位的人。

  申牌時分,一艘小烏蓬沿河向下放。

  運河從城東北繞城東而過,向西南一折,兩三里便是吉祥庵一帶河面,不足十丈寬的河面水流並不急,冬日本來就是水枯期。

  兩岸垂柳成行,垂絲看不到一絲新綠,叢叢半枯的柳絲迎風搖曳,船沿岸下放,逐漸接近了空闃無人的廣陵園私有碼頭。

  碼頭泊了兩艘烏篷,一艘遊河船,兩艘代步的三槳快船。看不到半個人影。

  像這種人丁稀少的郊外大宅,正是進行神秘勾當的最佳場所。

  廣陵園的船隻,從不與乾清幫的船隻有任何瓜葛。廣陵園方家的人,也從不沾瓜洲吉祥庵那家大宅的邊。

  因此從任何角度偵查,也無法查出三者之間有何牽連。

  白龍姜海住在瓜洲的大宅內,是凌霄客的死黨同謀犯,居然也不知道凌霄客的另一秘窟是廣陵園。

  可知凌霄客狡免三窟的防險工作,做得十分成功,連親信同謀都被瞞在鼓裏。

  情勢總算明朗化了,凌霄客不但與乾清幫有勾結,而且可以借用乾清幫的人為非作歹。

  更重要的是:凌霄客可能暗中與飛龍天魔有往來,甚至可能是飛龍天魔的走狗。飛龍天魔支持凌霄客坑害好友接引使者,暗中可能得到不少好處。

  飛龍天魔受傷逃掉了,當然不可能躲在瓜洲第一富紳陳天祥的大宅裏等死,要找老魔的線索,只有寄望凌霄客身上了。

  凌霄客擄走了三位姑娘,按理藏處該在房屋眾多的廣陵園,這是不為外人所知的秘窟。

  但派出殺接引使者的八個人失蹤,其中包括凌霄客的兒子方玉。

  後續前往的人,當已發現接引使者的墳墓了,廣陵園的底可能已洩。那麼,老奸巨猾的凌霄客,還敢把人藏在廣陵園?

  船緩緩駛過廣陵園碼頭,親自操槳的張秋山扮成水夫,破爛的穿著十分契合身分,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用不著停下來笨頭笨腦察看情勢,打草驚蛇,泰然自若地將船順水下放,未作分秒停留。

  船順流一滑,便到了吉祥庵附近的河面。

  這裏是一處河灣,庵距岸約百餘步,河濱也是吉祥庵的產業,那一排兩人拿包大秘樹可以繫舟。

  往來這裏的所謂尋芳香客,船都繫在南首的河濱,這段河堤不曾砌石,船岸可以半擱在岸上十分牢靠,登岸也方便。

  已經有十餘艘輕舟繫在該處,船夫們都躲在艙裏歇息,偶或有人上下出入,都是僕從打扮的下人。

  他的船靠上了河濱,繫妥舟,夾了一個大包裹,匆匆上岸走了,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吉祥庵有三進殿堂,庵後的禪房外圍牆建了秘密的出入的門戶。

  緊鄰牆外的一排外表不起眼,內部裝模華麗的房舍,那就是艷窟的所在地,艷尼們畢竟不敢大膽地在禪房褻瀆菩薩。

  庵四周栽茂林修竹,頗為幽僻,沿河小徑通過庵側,是往來河濱村落的要道,從陸路來的尋芳客,就是從這條小徑往來的。

  張秋山的身影,消失在偏僻的竹林內。已經時近黃昏,積雪三尺,小徑上不見人蹤,誰會留意一個船躲到何處去了?

  天終於黑了,廣陵園黑沉沉鬼影俱無。

  不遠處的吉祥庵暮鼓已經敲過,偶或可以看到一兩盞照明用的燈籠,在寒風中搖曳閃爍,淒清的郊外雪夜,冷寂得像是鬼域。

  廣陵園碼頭更死寂,更淒清。

  二更過去了,府城鐘鼓樓傳來隱隱的三更起更鐘鼓聲,積雪的大地似乎也沉睡了。

  碼頭突然火光一閃,再閃。

  一艘中型烏篷船,正順流緩緩下放,船首沒繫桅燈,卻點了一盆大香。

  船突然加快,四支大槳輕靈地劃動,船以平穩的速度,輕靈地靠上了碼頭。

  原本空茫死寂的碼頭,突然多了二十餘名刀出鞘劍在手的人,戒備森嚴,如臨大敵。

  船艙內鑽出十餘名船夫打扮的人,但腰帶上有刀有劍,身手矯捷,在船上起落腳下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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