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三〇


  「咱們全力一搏。」白影沉聲說:「你已經失去搏殺彭前輩的機會,為你自己的生死作最後的努力吧!你的乾罡坤極大真力已有七成火候,你我將有一場空前激烈的搏殺,準備了。」

  年青人距伏在碎桌的接引使者,已在丈二左右。

  但以白影御劍進擊的駭人速度估計,必定可以在八尺內追上發劍,身形一動使可接觸確是失去殺接引使者滅口的機會了。

  「你是誰?」年青人厲聲問,劍發出懾人心魄的虎嘯龍吟,內功御劍的勁道,正在快速地增加。

  雙方的內勁,皆已損耗了三成。

  「你是唯一活著看見雷神真面目的人。」白影沉靜地說:「所以,有我無你。」

  「張三?」年青人脫口叫。

  「得來全不費工夫。」雷神突然欣然大叫。

  「甚麼?」年青人惑然問。

  「飛龍天魔,潛蛟地魔,還有……」雷神猛然住口,不再說出有關的人。

  「唉!你……」

  「你與他們都有關,你是……不要……」雷神狂叫,揮劍衝上。

  晚了一剎那,先死有命,富貴在天。

  仆伏在碎桌上哭泣叫號的接引使者,突然抬起淚水滿頰形容枯稿的頭,右手一抬,一道金芒破空而飛,一閃即沒,貫入年青人的左脅肋,沒入體內無影無蹤。

  年青人早已運功護體,刀砍劍劈必定刀毀劍折,但卻擋不住金芒一擊,擊破護體神功的怪響如入腐革,一貫而入毫無阻滯。

  原來接引使者仍可拼餘力一擊,年青人完全估錯了他的底細。

  金芒不是甚麼專破內家氣功的外門暗器,只是一支普通的鳳釵,金質性軟,居然可以貫鐵穿銅,勁道與速度駭人聽聞。

  那是接引使者的愛侶──九真仙姬的鳳釵,是九真仙姬少女時代的首飾,也是她贈給接引使者的定情物。男人應該送釵給愛侶,但她卻將釵贈給情郎,可知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勇敢女人。

  雷神到了,架偏年青人的劍,伸手將人扶住。

  「振作些,我救你……」他急叫。

  年青人張口欲叫,叫不出聲音,四寸長粗如筆桿的金釵貫入內腑,五臟一團糟,鐵打的人也支援不住,血四面一沁,那徹骨的痛苦非人所能忍受得了的,只痛得沉身抽搐,快閉氣了。

  雷神是行家,一看景象便知不妙,火速將人擺平,找到創口一看,涼了半截。

  創口僅沁出少許的血,表示創口已經閉合,暗器已經完全進入腹腔,只有把肋脅割開,才能把異物起出來。

  異物的體型不小,裏面的內臟……

  他頹然放手,搖頭嘆息。

  「前輩,你誤了晚輩的大事。」他向渾身在戰抖,搖搖晃晃坐起的接引使者苦笑:「我需要的口供泡了湯,我白忙了一場。」

  「答應我……我的要……要求,我……我或許可……可以供……供給你……你所要的口供。」接引使者用近乎虛脫的聲音說。

  「你要求甚麼?」

  「取出小畜生腹……腹內的金……金釵,插……插入我的心……心窩,把……把我埋……埋葬在……在屋後的小丘裏,我……我感激你……」

  「我辦不到。」他大叫,斷然拒絕:「你在要求我謀殺,斷然不可。」

  「我……我求……你……」

  「辦不到。」他再次大叫。

  「好吧!我……我不求你。那……金釵,是……是我的愛侶九……九真仙姬的遺物,我帶在身上四……四十年……我要帶……入墳……墓……」

  「前輩,你知道我不能這樣做。」他幾乎在央求了:「你還能活,甚至可能比我活得更長久些,你可以另行覓地隱居,你……」

  「我已經……」

  「不,不遲。」他大叫:「你……」

  「年青人,哀莫大於心死,我……我的心已……已經死了,活……活著也……也將是行……行屍走……走肉。年青人,成……成全我……我九泉瞑……瞑目。」

  「抱歉,我不能。」

  「你……我不再求你。」接引使者盤膝坐穩:「這小畜生叫方玉,是老夫的好友凌霄客方世光的兒子。

  「他父子倆設下詭謀,在酒菜中下蝕骨奇毒,將我擄來揚州,復引誘老夫的愛侶九真仙姬加以囚禁,迫使老夫交出接引浮香配製秘方,與交出絕學乾罡坤極大真力神功。

  「十年來,老夫所受的痛苦刻骨銘心,唯一讓老夫活下去的理由,是讓老夫的愛侶平安地活在世間。而現在……」

  語音漸漸虛弱,但臉色卻反常地出現血色,吐字也反常地清晰,一面說,一面將頭抬高,老淚如繩,灑在破舊的老羊皮襖上。

  「前輩,不要激動……」雷神急叫:「我幫助你……」

  「不要過來!」接引使者大喝:「凌霄客在揚州易名藏匿,豢養了一群武功高明的爪牙,利用接引浮香,秘密在天下各地作案殺人越貨擄人勒贖。我已經留心探出一些端倪,他父子另有坑害我的主謀,也就是他父子的主子,這人絕非無名小卒當是大有來頭的人物。而在揚州包庇他父子的人,綽號叫白龍姜海。至於這人的底細,我就不知道了。你所要的口供,找凌霄客或白龍,定有所獲。」

  「哦!人找錯了,謝謝前輩,主謀人是飛龍天魔。」

  「這是解接引浮香的解藥。」接引使者將帶領革囊丟出,「抹少許在臭端,可預防可解救。」

  「這……」

  「成全我!凌霄客的秘窟,在……在吉……祥廟旁……」

  「前輩……哎呀……」

  他知道完了,接引使者頭向下一搭,鼻孔流出兩道玄門弟子所謂玉筋,雙目閉上了。

  他走近伸手一按對方的胸口,便知道接引使者已經坐化了。

  收妥革囊,他一咬牙,割開已僵了的方玉肋脅,取出金釵。再一咬牙,將釵刺入接引使者的心坎,抱起遺骸,大踏步向屋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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