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二七


  「令嬡的匕首遺落在雪中,不是失手遺落的,而是失去知覺之前,故意插入積雪掩藏的,可知來人事先已有了周詳準備,悄悄埋伏在四周先暗中施放迷魂藥物,然後快速現身四散撤走。」

  他加以補充:「兩位姑娘素不相識,為何同被擄走了,莫非是同一個仇家所做的勾當?諸位可從往昔的仇家身上追查,必有所獲。」

  「江南一枝春也被擄走了。」僕婦章二說:「起初我以為是她安排的陰謀詭計,查過她的行囊遺物,這才知道她並無其他同黨,早膳還留在桌上呢。」

  「長春公子那些人,老身都問過了。」葛夫人不安地說:「他的人都在房內,門窗緊閉,門外又有暖簾密不透風,聽不到外面任何聲息,所以不知道那些人是何來路,沒有絲毫線索。」

  「青天白日他們公然在客店擄人,可知這些人膽大狂妄,絕非默默無聞的人。」張秋山推凳而起:「咱們分頭找線索,愈快愈好爭取時效,不能坐在房中憑空猜測。

  「屋頂積雪不可能不留下痕跡,在下這就立即著手進行。有何消息,咱們在此地交換意見。」

  「對,事不宜遲。」僕婦章二欣然同意:「老身這就外出找人協助,告辭。」

  片刻,張秋山出現在右面院角的屋頂。

  他估計得相當正確,來人不可能全是踏雪無痕的輕功絕頂高手,即使是,也不可能長期使用。

  果然不錯,屋頂留下撤走時的遺痕。

  他是一個追蹤的行家,不必多費心思,便找出負有重荷的人,所留下的足跡,帶了昏厥的人重量倍增,行家可以精確的分辨出來。

  足跡延伸至十餘棟房屋後,然後跳下小巷撤走的。

  很不妙,小巷中的積雪有不少人踏過,不易分辨誰先誰後。

  他找到附近的民宅,詢問了不少人,最後運氣不差,有人看到三個人從巷尾走的,的確帶了一個像死屍一樣的物體。

  半個時辰後,他出了北關進入城東北的積雪丘陵區。

  ▼第六章 義救使者

  蜀崗,在府城西北四五里,是本城的名勝區,崗名有好幾個。崗綿綿四十餘里,西接儀真與六合縣界,東迄茱萸灣,據說地脈與蜀相通,鬼話連篇。這裏,也是隋朝宮苑的所在地。

  世事滄桑,目前這一帶成了鄉野,僅留下三五座年久失修的故宮苑,官府派了些老弱役卒看守供遊人憑弔。

  春天,這裏就成了春遊的好去處,但目下隆冬季節,白雪皚皚人獸絕跡。

  在這一帶居住,沒有田地是難以生活的,除非年輕時賺足了錢,在這裏養老做寓公。

  至大儀鄉的小徑穿崗越阜,徑旁全是冰封的樹木,杳無人煙。春日,這條路卻是車水馬龍,去遊隋宮故苑的雅客絡繹於途。

  路旁一座小崗下,一棟兩進的古樸茅舍,孤零零地屹立在雪中,柴門緊閉不見有人在外走動。

  一個全身白的人,突然出現在門外,不知是從何處來的,附近沒留下足跡。也許他是神,悄然飛降而下,所以沒留下足跡。

  久久,他紋絲不動,像是凝結了的雪人。

  久久,門內有了動靜,傳出一聲輕響,簷口的冰柱統統下墜。

  「要進來你就進來吧!反正你是一定要進來的。」門內傳出蒼老的語音。

  「謝啦!」白衣人說:「你是前輩,未獲前輩批准,晚輩豈能失禮亂闖?」

  他是張秋山。

  已是近午時分,他花費了不少調查工夫尋找線索,找到了此地來了。

  掀開防風的葦簾,輕輕推開柴門,他毫無顧忌地登堂入室,順手帶上大門。

  草堂設備簡陋古樸,八仙桌的上位坐著一位鬚眉皆白的老者,手邊擱著一根烏木壽星杖。

  老者一雙老眼已呈現朦朧,略帶青灰的、皺紋密佈的臉膛,說明老者的健康狀況大有問題。

  他所穿的羔皮外襖大概有十年以上的歲月,似乎已不適合老年人保暖;也就是說,老者的經濟狀況不住,不是在此地納福的寓公。

  桌上,放著一隻手爐,那是竹製的取暖用具,大眾化的冬日取暖恩物,可能隨身攜帶,也可以塞在被子裏取暖熱腳。

  「彭前輩請了。」張秋山鄭重地抱拳行禮:「來得魯莽,前輩海涵。」

  「你認識我?」老者彭前輩頗感詫異地問。

  「不認識。」他坦率地說:「前輩成名威震天下,晚輩還沒出生呢!接引使者彭獨行失蹤十一年,聲威猶在,接引浮香依然是迷魂藥物中,首屈一指無出其右的絕品,江湖朋友聞名戰慄的獨門奇藥。」

  「這……你怎麼知道我隱居遁世的地方?」

  「前輩並非隱居,更不是遁世。」

  「你是說……」

  「前輩要聽老實話?」

  「是的。」

  「挾持。」張秋山信心十足地說。

  「這……」

  「九真仙姬不在前輩身邊。」

  「唔!你好像完全瞭解老夫的根柢。」

  「晚輩浪跡風塵,確曾在博聞強記上,下過不少工夫。前輩的大名稱獨行,其實與九真仙姬許九真是一雙紅塵佳侶,除非九真仙姬出了意外,她不可能不在前輩身邊,坐視前輩在此地過孤單淒涼的老境。」

  「你到底……」

  「今早有十二個身手極為高明的人,各持一具施放接引浮香的噴筒,光天化日侵入客店,擄走了晚輩幾位朋友。

  「晚輩循跡追查,擒住三個乾清幫地位頗高的人,在一艘船上用略為巧妙的手法,得到確實的口供,招出供給接引浮香的人是凌霄客方世兄,那十二個人也是凌霄客的爪牙,乾清幫只負責派人潛伏策應,並未出面參與。

  「而且,要擒的人是晚輩,而非晚輩的朋友。至於為何不向晚輩下手,而改向敝友行兇,他們就不知究竟了。

  「他們都認為那時晚輩恰好離開,失去機會而改弦易轍,改在敝友身上打主意,確否他們也不敢斷定。

  「由凌霄客身上,晚輩想起了前輩,他是前輩的知交好友,有人五年前在瓜洲鎮城內息浪庵北首,看到他在一座大宅出入。」

  「不錯,他住在瓜洲鎮。」接引使者的老眼中,突然燃起仇恨的火焰。

  「晚輩登堂入室,發現全宅只有十一二名老弱奴婢,略施小計,便找出其中唯一會武功,而且內力火候極為精純的人。」張秋山一直留意對方的神色變化,似有所得。

  「一個臉色蒼白的人,白龍姜海。」

  「對,就是他。」

  「你把他怎樣了?」接引使者冷冷地問。

  「他招出前輩在這裏苦度歲月的事,所以晚輩囚禁了他,所以找來了。」

  「你要……」

  「晚輩要知道凌霄客的另一處秘窟,白龍不知道。」

  「老夫也不知道。」接引使者一口拒絕。

  「前輩……」

  「老夫告訴你,不知道。」接引使者嗓門大得很。

  「晚輩……」

  「你登堂入室,也想向老夫逼口供?」

  「必要時,晚輩非如此不可。」

  「可惡!你認為你剋制得了接引浮香?」

  「晚輩不是來了嗎?」

  「你接得下老夫的乾罡坤極大真力?」

  「前輩,如果你並沒失去這種神功,豈肯受制受挾持,在此地過這種孤苦淒涼歲月?」張秋山淡淡一笑,臉上有自信與堅決的神色:「而且,晚輩自信還可以自保。前輩是魔道中人,該知道魔道人士處事的原則宗旨。」

  「你是說……」

  「晚輩也是魔道中人。」

  「老夫一代魔中之魔,豈能受你這種後生晚輩威嚇脅迫?哼!」接引使者憤怒地拍桌而起,抓住了壽星杖:「老夫只好打發你……」

  張秋山身形疾退,拉開了柴門托住蘆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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