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碧血江南 | 上頁 下頁 |
一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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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風雨欲來 張秋山從百寶囊中,取出一塊高四寸寬三寸的銀鑄符牌,中間鑄了兩個字:忠義。左面是日形圖案,右面是月。 「你先看看,就知道在下的來意了。」他將銀符牌拋在老人腳前:「飛龍天魔陳伯剛,不要說你不認識這塊忠義符牌。」 飛龍天魔臉色大變,似乎渾身抖了一下。 「二十年前,江南發出了兩件大事,一文一武。文,是昆山顧家大明遺老的叛奴告變案;武,是金陵江南忠義案。 「這是忠義軍的虎符,共鑄了十二塊。你盜取了一塊,因此導致江南忠義案死亡三百八十人。你也因此而獲得百萬喪心病狂之財,然後在江湖橫行霸道,以掩飾你的罪行,表示你與這大案無關。 「二十年後你改名遁隱揚州,做你的地方富豪。陳伯剛,我說對了嗎?你不加甚麼補充?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不會賴債吧?」 「你是……是誰?」飛龍天魔沉聲問。 「忠義軍在江寧暗圖大舉,十二位志同道合的志士中,有一位報應神崔方遠,事敗後戰死牛首山,他是家師叔的族侄。你,那時是義軍的南路總先鋒,也負責監管由各地志士捐獻而來的百萬軍餉與軍械。預定舉事的前三天,你盜取了崔方遠的虎符為證,夜入兩江總督衙,向總督舒穆祿圖海告變,派手下心腹死黨七個人,替官兵帶路搜殺十二路敢死隊,忠義軍因此全軍覆沒,戰死與俘殺的共有三百八十人。 「爾後兩年之後,被株連搜殺的男女老幼,與及嫁禍破家被殺的無辜,總算已有一千出頭。你吞沒了百萬軍餉,你那七位心腹事後也被你殺掉滅口。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崔方遠毀家紓難,捐出全部家產,早年窖藏的官銀,五十兩的元寶皆另刻了暗記。你並沒把那些有暗記的元寶改鑄,八年前有人在杭州發現了三隻有暗記的銀錠。 「在下去年受家師叔的囑託,著手調查這件事,足足花了一年歲月,從杭州循線索查至京師,這才獲得確證,知道元寶的主人仍在江南。 「京師小西天勇襄府還有一些人沒死;圖海死了十六年,他手下的家將仍有一些人在世。他的兒子額沁是個被酒色掏空了的半白癡:雖然襲了爵位卻不配做官,所以在勇襄府像養豬一樣有一天活一天。 「我找他並不難,不到一個月,我就從那些老家將口中,查出你賣主求財的無恥勾當。之後,便是找你的蹤跡,你躲了十年,能躲得了嗎?」 「你混蛋!這怎能算是賣主求財?」飛龍天魔頓腳大罵:「我本來就無意參加他們造反,當然沒有主從的名義。在公,我是替朝廷立功……」 「我可不管你替誰立功,也不問誰造反。」張秋山打斷對方的話:「那不是我願過問的事。我只是一個遊戲風塵的江湖行道者,可是並不怎麼無私正直的浪人,管了閒事頗為重視有始有終,所以我花了一年工夫找你,終於如願以償找到你。此期間我花了不少金銀,僱請了不少三教九流朋友,玩弄了不少手段和計謀,總算心血沒有白費,很值得。」 「原來揚州近來所發生的懸疑事故,都是你這狗東西玩弄的手段和計謀?」 「不錯,比方說,神秘人物打探揚州豪門土霸的根柢;散佈地狀傳單;向過往的江湖朋友騷擾;恐嚇公門治安人員;調查十大富豪的底蘊,嘿嘿……真花了不少金銀,不但請了不少不知底細的人參與,我自己也以各種令人莫測高深的化身活動,終於逼你採取行動。你這位瓜洲鎮第一富紳陳老太爺陳天祥,明裏登上了私有的畫船遊蘇杭。暗中躲到這座神不知鬼不覺的木屋避禍。陳老魔,禍是躲不過的,是嗎?」 「去你娘的!」飛天老魔怒叫:「我以為是什麼諸天大菩薩來找我,以為是某個實力強大的人物來揭我的底,甚至以為是京師內務府派人來掘我的根,呸!原來是你這麼一個小有名氣的混蛋小王八在搗鬼。 「你雷神的名號,只能嚇唬幾個下九流痞棍,居然膽大包天,替罪該誅族的叛逆出頭,找上我飛龍天魔頭上來了,你真該死一萬次,你……你……」 老魔愈說愈冒火,怒火發如山洪,結果是可以預見的,一個失去理性的唯一的行動,是立即訴諸武力。 劍出鞘幻化為霹雷驚電,看到劍光鋒尖便已近身,怒極出手誓在必得,這一劍已注入老魔的十成功力,劍上幻化的熠熠光華與懾人心魄的虎嘯龍吟,已明白被顯示出無可克當威力。 潛蛟地魔旁觀者清,看出了危機。 「陳老哥小心……」潛蛟地魔及時提醒忿極出招的老魔,同時揮刺急進。 大名鼎鼎威鎮江湖的老一輩魔中之魔,竟然在一個晚輩面前同時出手搶攻。 張秋山的雷鎚,已奇準地迎住射來的光華。 光華陡然上揚,不進而反退。 老魔的左掌,在同一剎那從劍下吐出,剛猛無比的掌力破空前湧,響起一聲氣爆的劇烈震鳴。 同一瞬間,奪命三棱刺以神速射到,潛蛟地魔的左掌,也在同一瞬間吐出。 聯手合攻,配合得天衣無縫。 天魔的忿怒搶先出手,與地魔情急的喝叫,原來都是騙人的把戲,其實是聯手合攻的信號。 天地兩魔往昔明裏各在西東橫行,暗地裏並肩聯手,秘密埋葬比他們高明多多的高手名宿,用的就是這種詭誘的計倆,令對方在心無戒念下上當丟命。 這瞬間,雷鎚突然疾退、斜掠! 張秋山的身形,化不可能為可能,離開原地脫出兩魔聚合攻擊的中心,出現在右側三步左右,正好面對著天魔。 二比一,突然變成一比一,快得令人目眩。 接觸快逾電光石火,沒有任何變招易位的機會。 「錚」一聲狂震,雷鎚奇準地擊中了劍身,天魔空門大開,張秋山左手隱藏的天雷鑽,神乎其神地反手吐出,貫入天魔的右脅,護體神功僅消去三成勁道,鑽尖擊破護體神功入體三寸。 兩魔的渾雄無匹掌功落空,把積雪掀掉了尺餘,但見積雪飛舞,蔚成奇觀。 「嗯……」天魔驚叫,飛退丈外。 張秋山也被反震出五尺,恰好躲過地魔所發的第二招奪命三棱刺。 「啊……」天魔全力長嘯,臉色灰敗,有點站立不牢,搖搖欲倒。 嘯聲剛起,三方白影齊現,三個白影從張秋山的兩側和後方,以驚人的奇速撲入鬥場。 氣爆的轟鳴有如晴天霹靂! 三白影同時發招,乘撲勢以掌連環遙攻,剛猛的勁道,比兩魔似要更強烈、更渾雄、更可怕,丈外亦有裂石開碑的威力。 張秋山的身軀,突然縮小如嬰兒,蜷縮成團虛懸在浮雪上,任由渾雄無匹的掌力及體,將他擊飛三丈以上,像雪球般在雪上急滾,再滾出兩丈這才停止。 「不可撲上!」三白影中的一人急叫:「散!」 三白影三面飛躍而起! 地魔也聞聲知警,向側方魚躍出三丈外。 「砰!」爆震似霹靂,火光令人目眩,浮雪飛濺,熱流撲面,硫硝味中人欲嘔。 驚天動地的一震,雪花成霧然後飄落,雪地中人影已杳,整座樹林積雪崩落聲勢驚人。 只有張秋山一個人站在雪地中,雙腳發軟,似乎拒絕支撐他沉重的身軀,露出的雙目神光已斂,疲態顯明可見,站在及膝的深雪中,依然搖搖欲倒。 他吃力地勉強站穩了,收了雷鎚天雷鑽,靜靜地注視著小木屋片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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