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八荒龍蛇 | 上頁 下頁 |
二七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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蟠龍古寺倚山壁而建,風景絕佳。僧人們已做完早課,正在寺西的菜園中幹活。 踏入寺前的廣場,一眼便看到山門的四大金剛的腳下,掛著一條白布,上面寫著四個大黑字:「你來了嗎?」 這四個字如果掛在無常鬼手中,並不足奇,在天王腳下,卻不同尋常了。羅威是喪了膽的人,駭然變色叫:「不對,恐怕有……」 「哈哈哈……」狂笑震天,四個令他心驚膽跳的人,大步跨出寺門。四個人是柴哲、雲笙姑娘、八爪蒼龍、總鏢頭金眼雕呂守正。 賊人大駭,火速轉身。糟了,身後草林叢中出來了十四個人,堵住了退路。他們是白衣秀士與千幻劍父子、三寨主金蛇劍、打虎將馮寰、鎮八方葉滄海、三個玄裝羽士崑崙三劍客太靈太玄太虛、以及北溟四老、毒王、魚鷹。 妖道常春羽士看清了崑崙三劍客,嘆口氣丟下包裹說:「貧道投降,認栽。」 白永安卻向寺門奔去,笑道:「柴老弟,人引來了,沒有我的事啦!」 「咱們衝,入寺後脫身。」羅賊大叫,扭身便闖。 沒有人跟他走。柴哲站在寺門亮聲叫:「柴某只要四個人,羅龍文、郭寧三、洪斗、嚴珍,臥龍尊者與赤練蛇,你兩人留下珍寶,走,沒有人阻你。」 「貧道呢?」常春羽士恐懼地問。 「你作惡多端,本來罪不可赦,罰你將功折罪,行法擒下郭、洪、嚴三賊,然後走你的路。」 「那還不簡單,貧道連羅龍文也一併擒下……」 「不,羅賊與在下還有約會。」柴哲搶著說,舉步向前走。 羅龍文知道大勢去矣!丟下包裹拔劍,左手握著蟠龍手杖,立下門戶怒吼道:「小畜生!山西道上不幸留下你的狗命,這就是約會,上!」 柴哲冷冷一笑說:「侯馬鎮枉死的冤魂在泉下哭泣,無數被你害死的忠臣義士在九泉未曾瞑目,千千萬萬被你殘害的沿海生靈在地獄下等你。可惜我不能殺你,不然蟠龍寺便是你碎屍還債之地。接劍!」 喝聲中,拔劍進步出招進擊。 羅龍文出劍虛攔,左手的蟠龍手杖突下殺手,指出叫:「鄱陽一箭之仇。」 五枚淬毒問心針射中柴哲的胸口,劍虹一閃,羅賊的頭巾帶著髮結飛走了。 「第二劍!」柴哲低叱,劍虹再閃。 「呔!」羅賊厲吼,不理會柴哲的劍,奮勇進攻柴哲的雙腳和下陰,身劍合一撲進,拚個兩敗俱傷。 但他直衝出丈外,眼前不見了柴哲的身影,只感到右耳一涼,有水向下滴,伸手一摸,耳輪不見了。他一聲厲嘯,大旋身連攻五劍,勢如瘋虎,左手的蟠龍手杖已無針可射,卻當棍使用。 攻勢未盡,他感到霜華的光芒,神奇地突破他攻出的劍網,連閃兩次,便感到胸前一涼,懷中掉出不少寶石和金飾。他飛退八尺,低頭一看,只感到魂飛魄落,毛骨悚然。胸衣被劃開了,懷中藏著的珍寶全部灑落。 「呔!」他厲吼,瘋狂地揮劍疾衝而上。 柴哲哈哈一笑,劍詭異地吞吐不定,身形縹緲如煙,連換三次方位,最後則閃八尺,冷笑道:「在下不願做執法人。你的罪行,自有王法制度。柴某要將你交與栗大人,同樣饒不了你的。」 羅賊的左手斷了三個指頭,手杖丟掉了。持劍的右手脈門受了傷,鮮血外湧。柴哲這幾句話,不啻給他服下一千顆定心丸,擒交栗推官,豈不是放他一條生路?他也是個貪生怕死鬼,丟下劍咬牙切齒呻吟著說:「我投降,跟你去投案。」 柴哲向遠處的毒王招手,一面說:「你很好,也很聰明,可是,別忘了天理昭彰。」聲落,伸手點了羅賊的玄璣穴,又道:「制你的穴道,不輕不重,不反抗便不會痛苦,運氣反抗便會胸痛如裂。現在毒王于老爺子更請你快活快活。」 毒王抓小雞似的將他抓過,一手將一顆灰色的丹丸塞入他口中,一扣牙關丹丸入腹,笑道:「丹丸入腹,氣海受創氣功自散,渾身脫力,想碰破腦袋自殺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你這海賊僅受國法制裁,沒有人甘心,因此我先讓你快活快活,讓大家消口怨氣。現在,先割斷你一手一腳的大筋,割下兩斤肉,打一百荊條……」 「饒……饒命……」羅賊哭叫,淚下如雨,渾身戰抖。 「你叫什麼?十年前兵部員外楊公繼盛,不是被你們用同樣的酷刑相待嗎?楊公自受刑至被斬,未發一聲呻吟,你這賊種竟不及一位書生,呸!你忍著點好不?」 受刑畢,羅賊已是氣息奄奄,昏死了幾次,叫號聲驚心動魄。 另一面,妖道常春羽士行法擒下了三個元兇。 返抵府城,已是申時左右了。 次日一早,相府被大軍團團圍住,兩千官兵弓上弦刀出鞘,嚴陣以待。 柴哲與三十餘位青年朋友,護送郭推官諫臣與中官進入相府。栗推官奉命緝捕羅龍文,捕嚴世蕃乃是郭推官的責任。 柴哲與群雄先行排闥直入,舌綻春雷大吼:「欽差大臣到,著嚴嵩父子接旨。」 相府亂哄哄,中門大開,郭推官領著三名中官到了階下,三位中官捧著聖旨直入大廳。別看中官是太監算是半個男人,但嗓門可不小,聲如洪鐘地叫:「聖旨下……」 嚴賊父子跪伏如羊。除了柴哲一群草莽英雄,其他的人全跪下了。 聖旨很簡單,一,捕拿嚴世蕃和羅龍文至京審訊。二,嚴老賊削籍趕出府第。三,抄家追贜。 抄家,是巡按祈大人的事。郭推官當堂帶走了嚴小賊,送上了囚車。 巡按大人後到,接收了除嚴嵩老賊以外的囚犯,男女老幼上千,僅僅嚴小賊的絕色姬妾,就有二十七名。 抄家的結果是:除了被群雄所奪走的以外,還有屬於老賊的金銀一項,即有二百五十萬五千餘兩,珍寶堆積如山。屬於嚴小賊的,黃金三萬餘兩,白金也在二百餘萬兩,珍玩總值六百餘萬兩之多。 柴哲與群雄未參與抄家,他們一行老少大事已了,悄然啟程西入湖廣。 押上京師受審的嚴小賊和羅龍文,就刑時京師大震,大小官吏與平民百姓,攜酒帶旗前往看刑。其中有沈煉的兒子沈襄,與及寶安曾受沈公教育的學舍子弟,高舉著沈公的靈位與靈旗,號哭叫罵著看兩賊引頸就刑。 嚴家煙消雲散,親屬子侄全部充軍,嚴珍與嚴年等數十名首惡,全部在袁州斬決,民心大快。 嚴老賊在府城附近行乞,兩年後,死在他遠房內侄的破屋中。這位遠房內侄是他妻子歐陽氏的族中子侄,是替人看墓的賤民,破屋就在亂葬崗的邊緣,一代大奸,死得淒涼極了。 *** 六月盛夏,三艘大船溯江而上,後面還跟著岷江墨蛟的輕舟,穿越三峽,駛入氓江直趨嘉定府。三艘大船內,有數十位不願在中原鬼混的江湖好漢,英雄事業在邊疆,他們要在西域打天下。其中有縹緲神龍父子師徒,有古靈文天霸白永安,有一枝花黃祥,有毒王……這位風塵怪傑,他要到西域頤養天年。 柴哲與雲笙姑娘盤膝坐在船首的艙板上,偎得緊緊地,沒有人去打擾他們。船夫們知趣,不向他倆注目。 姑娘掠了掠被江風吹亂了的雲鬢,輕柔地笑問:「哥,何思之深耶?」 柴哲握住她的纖手,另一手輕撫她纖柔的掌背,感喟地說:「我在想,皇上的心腸,比咱們這些武林人陰險狠黑多多。將一個曾經權傾天下富貴可擬皇庭的八十六歲老人,光著身子趕出家門,而且限制他在本鄉本土求乞苟延殘喘,何其殘忍?這種報復未免太殘酷了些,他不是曾被寵信了二十餘年的權臣嗎?嚴老賊之所以敢胡作非為,難道不是皇上一手所寵壞的?」 「哥,你怎麼想這些掃興的事呢!」 「我只不過是偶然想起世道艱難,禍福莫測的事而已,江湖鬼蜮,但比起朝廷政事,險惡江湖又算得了什麼?」 「哦!哥,你是不是想重入江湖創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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