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八荒龍蛇 | 上頁 下頁
二三三


  柴哲一腳踏住他的左肩,冷冷地說:「閣下,如果你再不自量妄圖逃走,在下只好制你的穴道,你將變成殘廢,不信你可以試試,起來。」

  岷江墨蛟呵呵笑,走近說:「閣下,咱們知道你鐵骨冰心了得,為免閣下沿途反抗,因此不得不弄些玄虛,在閣下身上弄了手腳。閣下自然已經發現氣機有異,不久或許會手腳軟麻不支。因此,在下不得不向你提出警告,即使你有機會逃走,同樣是死路一條。只有乖乖地跟咱們走,方有生路,快打消逃走的念頭,不然大羅天仙也救不了你。至於閣下究竟被何種方法所制,誰也不會告訴你,你自己去推敲好了。」

  「只要大爺留得命在,你們將償回這筆債。」鐵骨冰心咬牙切齒地說。

  「哈哈!但願如此。但在下認為,你最好向上蒼祈禱。」

  「禱告什麼?報應?」

  「禱告咱們五個人中。每個人皆能逢凶化吉遇難成祥。如若不然,你將陪咱們進鬼門關,沒有人替你解去禁制,你唯有死路一條。」

  九幽鬼王一把將鐵骨冰心拖入亭中,指著亭柱上的刻痕陰森森地問:「閣下,這些玩意你懂不懂?」

  「大爺年已半百,童心早已消失,怎看得懂這些頑童的鬼畫符?」鐵骨冰心桀驁不馴地答。

  柴哲察看片刻,沉吟地說:「下刀的手法雖有輕有重,但用力均勻而手法純熟,是用匕首刻上去的,而且為期甚暫,定然是江湖人留下的暗記,只有知道這種暗記的人方可看得懂其中含義。」

  余老大從深溝那一端走來,手上的黎明暉已經不見了,走近亭旁問道:「莊主中有動靜麼?魚鷹老郭該出來了?」

  半里外的莊門關得緊緊地,在朝霞的映照下,似乎毫無異狀,犬吠聲已止。視線被土磚砌的莊牆所阻,看不到莊中的動靜。

  「不對,咱們得前往聲援,郭叔可能有危險。」柴哲神色凜然地說。

  「且稍後片刻,去了兩個人,如果有危險,不會如此安靜的。」岷江墨蛟慎重地說。

  魚鷹與閔子建叫開了莊門,一個老蒼頭站在門內向外瞧,突然驚喜地叫:「咦,是郭爺大駕光臨,請進!」

  魚鷹呵呵笑,踏入莊門說:「劉福,多日不見,你似乎比以前更硬朗呢!五爺在家麼?你們莊中安靜著哩!」

  「家主人還在院子裏練拳腳。郭爺這麼早光臨,昨晚趕夜路麼?」老蒼頭一面走一面問。

  「剛剛到,昨晚辛苦了。」

  「郭爺為何不乘船來?」

  「船太慢,走路快些。昨晚山尾派出的傳信船,是何時到達的?後港河的消息到了吧?」

  「傳信船是四更左右到達的,信只傳到鎮中的三爺家,三爺派人通知,說是小相國的人與一些水匪盜賊衝突,要家主人警覺些以防意外。」

  「有人經過鎮中麼?」

  「這個……老奴不知,家主人派人巡哨,並無發現,鎮中的百祿三爺與永康大爺皆不曾派人前來知會。」

  談說間,已到了正屋前。恨地無環的莊院佔地甚廣,建了近三十棟房舍,四周以土牆圍繞,內部空坪甚多,莊門的小徑直通正宅,宅左右曬谷場和練武場,後面方是佃房倉庫牲欄等等。天色已明,在中的莊丁皆已展開工作,碾房中隱隱傳出碾壓聲。幾頭猛犬由兩名長工喝退,因此聽不到嘈雜聲。

  廳門大開,兩個小童在門口灑掃。劉福老遠便叫:「小喜,快去稟報五爺,魚鷹潭的郭爺來訪。」

  一名小童應了一聲,奔入堂屋。接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領了一兩個後生匆匆奔出。魚鷹與閔子建也恰好到達階下。

  大漢眼中一亮,喜悅地站在門外,拱手叫:「咦!果然是郭兄,請升階。」

  「來得魯莽,五爺海涵。」魚鷹含笑拱手說,大步踏階而上。

  兩人在廳門外行把臂禮,大漢眼中閃過一道可怕的厲光,沉重地說:「郭兄,你來得正好,兄弟正遇上棘手的事。」

  「什麼?有何棘手的事?我想,該不至於太嚴重吧?府上似乎安靜如恒呢!來,我替你引見同來的小老弟,他姓閔,名子建。」

  大漢向閔子建抱拳一禮,說:「兄弟劉鴻達,是此地……」

  閔子建含笑回禮,搶著說:「武林朋友誰不知五爺恨地無環的名號?小可出道不久,久聞五爺的大名,如雷貫耳,只恨無緣識荊,今日有幸趨府拜識,小可深感榮幸。」

  恨地無環略一客套,肅客入廳。魚鷹踏入寬敞的堂屋,笑道:「府上大小想必安康,嫂夫人的眼疾無妨吧?聽說五爺快要做爺爺啦!沒錯吧?」

  「託福,拙荊的眼疾……」

  話未完,還等不及請客人就座,西跨院院門徐張,魚貫走出四名僕人打扮的人。

  彼此的目光皆互相吸住了,魚鷹的目光泛起了疑雲。

  閔子建眼前一亮,臉露喜色。

  魚鷹見多識廣,一看便心中起疑,惑然問:「五爺,這四位不是府上的下人吧?以往兄弟似乎不曾見過他們呢。」

  四個僕人年紀都不小了,最小的也年約四十出頭。走在先頭端著茶盤的人,年紀已在花甲以上,三角大麻臉,山羊鬍,一雙老眼半閉半張,走路慢騰騰地要死不活,似乎剛睡醒覺,睏意未消,也像是老態龍鍾,已居風燈殘年的老人了。

  另三人的長相也不見佳,都是些滿臉橫肉的傢伙。

  恨地無環臉色恢復正常,若無其事地說:「他們是來自安慶的朋友,在舍下暫住,屈身於下人之列,志在避禍。」

  「他們的大名是……」

  恨地無環向領先的麻臉山羊鬍老人伸手應引,說:「這位是金錢豹花兄,郭兄該聽說過花兄的名號吧?」

  「哦!原來是金錢豹花兄,失敬失敬。」魚鷹抱拳行禮冷冷地說。他與恨地無環的注意力全放在金錢豹身上,卻沒看到身後的閔子建,悄悄向四個人打手示意。

  金錢豹將茶盤奉上,苦笑道:「兄弟浪得虛名,最近被官府所迫,無處容身,只好到劉老弟府上避避風頭,郭兄請用茶。」

  魚鷹不疑有他,他已知這位金錢豹不是什麼好東西,心中只感到詫異,怎麼恨地無環竟會收容這些黑道邪魔在家中避風頭?但對方既然客氣相待,而且在好友家中,豈可失態?再說,他自己是個交遊極廣的人,為人四海,朋友極雜,有三山五嶽的好漢,也有五湖四海的浪人痞棍,所以只好也顯得客氣些,伸手取杯笑道:「不敢當,花兄……」

  話未完,金錢豹手鬆盤,手從盤下向前一指,食中兩指不偏不倚,點中了他的鳩尾大穴。鳩尾是要穴,出其不意被制,想運功相抗已力不從心,而且金錢豹的指力沉重而強勁,用內力制大,怎能抗拒?一擊即中,乖乖就擒。

  恨地無環奇快地轉身,手一抄便抓住了閔子建的左肘一帶,左掌如刀,照閔子建的後頸來一記「力劈華山」。

  閔子建本能地左轉,左肘猛撞,「噗」一聲撞在根地無環的左脅下,如擊皮鼓,反震為兇猛無比。「噗」恨地無環的掌偏了些,劈在閔子建的頸左側。

  「嗯……」閔子建叫,渾身一軟,眼前發黑。

  恨地無環抓小雞似的,將閔子建向撲來的一名大漢推去,冷冷地說:「姓閔的在下不認識,交給你們,魚鷹郭慶可是在下的朋友,放了他。」

  金錢豹冷笑一聲說:「姓劉的,魚鷹郭慶本來是咱們的人?」

  「什麼?他……他既是你們的人,你們卻下手用計害他?他為何不認識你們?」恨地無環惑然問。

  「鄱陽蛟就住在他的村中,紫蓮莊有警,不見鄱陽蛟前來相助,顯然其中別有隱情。目下他竟前來此地找你,更為可疑。別管咱們的事,咱們要找地方問問。」

  魚鷹被點倒在地,渾身癱軟,但神智仍清,怒叫道:「姓花的,你是助哪一方的人?」

  金錢豹搜掉魚鷹的兵刃暗器囊,陰森森一笑道:「老兄,等會兒你便知道了。」說完,向同伴們示意,拖了魚鷹和閔子建,兩人到東跨院,兩人至西跨院。

  恨地無環坐在廳中吹鬍子瞪眼睛,虎目兇光暴射,但卻深深嘆息,不住咬牙擂桌恨得手癢癢的。

  閔子建被拖入東廂,一名大漢把守在廊下,一名大漢將俘虜帶入房中,火速擱在床上,七手八腳替閔子建推拿活血。

  片刻,閔子建悠悠醒來,哎唷唷直叫,頸側被擊處浮腫變色,這一掌挨得不輕。

  「柴小狗在……在莊外的涼……涼亭中。」他嘎聲低叫。

  大漢吃了一驚,駭然問:「他……他來了?」

  閔子建挺身坐起,不悅地說:「你耳朵沒聾吧?」

  「在……在下知會花兄一聲,立即至涼亭擒他。」

  「哼!說得好輕鬆。」

  「恨地無環有三個人質在咱們手中,已帶往勞家渡,他會替咱們賣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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