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八荒龍蛇 | 上頁 下頁
一八九


  黑影仍然毫無動靜,令他感到渾身發冷。最後,他一咬牙,猛地左手一揚,打出一枚鋼鏢,同時拔出佩劍一躍而起,隨鏢兇猛上撲。

  「噗噗噗」三聲輕響,三鏢全中,黑影卻絲毫不動。

  他接著撲到,劍出如穿魚,毫不費勁地刺入黑影的胸口,得手了。

  可是,他卻大吃一驚,火速拔劍逼近,伸手一摸,著手處冰涼徹骨。

  「是死人!」他心中暗叫。

  身後,先前的冷笑聲再起。他立即伏地旋身,左手火速拔了三支鏢在手。

  「龍。」草叢中有人低喝。

  「蛇。」他急答,心中一寬,謝天謝地,遇上自己人了。

  「天南。」對方又叫出辨證的暗語。

  「地北。」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側方的樹下徐徐出現一個黑影,相距約有兩丈五六,可從雲層透下的微弱星光中,隱約看到是個以黑巾蒙面的高大黑影。

  「是哪一路的弟兄?」黑影問。

  他放心地站起,拭掉額上沁出的冷汗,急急地答:「兄弟是北路的人。你是……」

  黑影徐徐走近,一面說:「奔雷奪命,旋風無情。」

  黑無常鬆了一口氣,苦笑道:「蒼山先生已經來了,大公子隨後可到。晚輩本來奉命辨識一個姓柴的人,跟蹤至山下追丟了,那小子可能即將到來。請問前輩……」

  「哼!你知道我是誰?」對方搶著問。

  「前輩該是三劍客之一了。」

  「在下是揭發陰謀的人。」

  「你……」

  「你得死,你這嚴賊的走狗!」

  黑無常大驚,火速拔劍。可是晚了一步,黑影的右手原來背在身後,這時移至身前,手中有一條短杖,「噗」一聲輕響,搭在黑無常的右肩上。

  黑無常的右手突然僵死,劍無法拔出,雙肩承受不了短杖的重壓,「哎」一聲驚叫,挫跪在地。

  黑影左掌伸出,一掌向黑無常的頂門拍去。

  驀地人影乍現,微風凜然,低叫聲傳到:「許老前輩請手下留情。」

  黑影的掌一緩,輕按在黑無常的頂門,扭頭冷笑道:「你好眼力,居然在黑夜中能看出老夫的身分。但我這老不死很怪,從不聽他人的指揮。」

  聲落,掌力驟發,黑無常向後倒,手腳不住地痙攣。

  兩個人影掠到,領先的人在丈外行禮低聲道:「老前輩別來無恙,還認得七年前山西道侯馬鎮的柴家小娃兒麼?」

  黑影一怔說:「你……你是柴小哥?老天!你居然還認識我?那晚官兵太多,等火起後老夫趕去找你,遍尋無著,又不知你的下落。此非談話之所,四處皆有人潛伏,已死了不少人,且隨我來。」

  「讓晚輩將這人帶走。」

  「帶他走做什麼?」

  「問口供。」

  「他的天靈蓋已碎,死了。」

  「哦!可惜。」

  「可惜什麼?」

  「這傢伙是跟蹤晚輩兄弟倆的人,他知道許多與晚輩有關的事,更知道今晚柘磯山各處的神秘。」

  「柘磯山的秘密老夫知之甚詳,要知道詳情老夫自當轉告。走!先離開惡賊們佈下的陷阱再說。」

  三人往樹叢中一鑽,悄然走了。

  到了山下,黑影帶了兩人向東走,一面走一面說:「先到老夫的藏身處歇息,我將柘磯山的陰謀告訴你。然後我得到東北角的三疊山找一位朋友,你等我的消息。你如果要想劫黃金,保證你如願。使者的船明晚可到,但船上沒有黃金。真的運金船在後日午間可望經過大孤山,直放南湖嘴鎮。鄱江龍江永靖是老夫的朋友,他的眼線在南昌活躍,消息絕對正確。」

  「那……柘磯山的中州三劍客……」

  「見鬼,三劍客會在此?你走著瞧好了。冷眼袖手旁觀,可以,插手捲入漩渦,不可。那是鏟除前來發橫財的人,最狠毒的陰謀詭計,幕後主使人不但有嚴老奸賊的走狗,也有三劍客的份。」

  「他們在火拼麼?」柴哲問。

  「火拼?見鬼。明天晚上,你便可看到這些人的嘴臉了,不噁心才怪。」

  「老前輩久走江湖,無所不知。江湖上有兩個頗有名氣的人,一叫報應神端木鷹揚,一叫縹緲神龍徐方,老前輩是否知道他們的下落?」

  「這兩個人確是頗有名氣的人,但似乎在近幾年來沒有人見過他們。早兩年縹緲神龍曾經一度露過臉,之後再次失蹤,下落不明。哥兒,你問他們幹嘛?」

  「晚輩想向他們打聽一些消息。」

  「天下之大,何處不可容身?這兩人並非是武林的頂尖人物,不會引起太多的人注意,除非他們無意隱瞞身分,不然任何地方皆可隱居。你如果真要尋找他們,我可以介紹你去找一個人。」

  「找誰?」

  「南京徽州府齊雲山雲棲莊主齊慶雲。」

  「三莊之一的齊莊主?」

  「正是他。他早年是河南中州鏢局的局主,目下他的子侄及門人,仍在江湖闖蕩,朋友滿天下。他在江湖闖蕩近五十春秋,腹中裝滿了數不勝數的武林秘辛,與千奇百怪的江湖奇事異聞。他是老夫的知交好友,但知道我與他交情深厚的人卻少之又少。我介紹你去見他,保證你不會失望。」

  黑影的落腳處,在城東大嶺山下的三家市。這裏也叫三市口,是湖口縣的舊址。自從縣址移至湖濱之後,這裏便成了敗落的市集,只有百十戶人家,四周仍可隱約看到一些已變成土墟的城基。千餘年前,這兒叫湖口戌,本就不是繁華的地方,目下更為凋零了,只有百十戶人家,破敗的殘餘房舍益顯得淒涼。市前的城隍廟,只住了一個老廟祝,廟宇已數十年未加修茸,眼看朝不保夕,遲早要倒坍大吉,黑影就住在破廟中,白天極少外出走動。那位廟祝駝背兼目昏耳聾,白髮蒼蒼,早晚要入土,也許入土之期還在廟宇倒坍之前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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