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八荒龍蛇 | 上頁 下頁
一七四


  黑煞鬼王陰陰一笑,陰森森地說:「沒話說,定然是你們弄沉的。老夫網開一面,你們五個人,自己動手砍下一條右臂,割下左耳,然後給我滾!」

  半耳僧打一冷戰,急叫道:「施主,請……請……」

  「呸!你要老夫替你動手麼?」黑煞鬼王厲叱。

  一名漁夫冷哼一聲,接口道:「程老爺子,這賊和尚絕不能讓他活著離開,洪大哥曾說出船是你老人家的,賊和尚不予置理,口氣之狂,令人難以忍受,他還說即使是皇帝老爺的龍舟,他說要就要。他說他走遍了五湖四海三山五嶽,誰的名頭也嚇他不倒。哼!賊和尚哪會將你老人家放在眼下?」

  這位漁夫鸚鵡學舌,可把半耳僧坑苦了。

  「施主,你……你怎麼……」半耳僧急急分辨。

  「呔!」黑煞鬼王用一聲暴叱,打斷了半耳僧的話,冷冷一笑道:「賊和尚,你非死不可。」

  「施主請……」

  「用你的方便鏟自碎天靈蓋,快動手!」

  半耳僧的手在發抖,「蓬」一聲響,方便鏟失手跌落,害怕得握都握不住了。

  「撿起來,在你自己的天靈蓋上,用鏟子來上一下。到西天樂土成佛去。」黑煞鬼王陰森森地說。

  半耳僧臉色灰敗,渾身發抖,剛想發話,黑煞鬼王又叫:「你還不動手,要老夫活剝了你不成?」

  柴哲突然叫道:「半耳僧,自殺也是死,剝了也是死,何不拾起方便鏟,放膽一拼或許有生機,即使拼死了,也死得光彩,是麼?」

  黑煞鬼王大怒,厲叫道:「小輩,你好大的膽,你也得死,你姓甚名誰?」

  「在下姓柴,名中平,無名小卒,有污尊耳。」柴哲若無其事地說。

  「你知道老夫的名號麼?」

  「你大概是什麼黑煞鬼王程啟吧?也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人物。」

  「你死定了,要和老夫一拼麼?」

  「既然死定了,為何不拼?」

  「老夫成全你。」

  「在下無所謂。」

  黑煞鬼王尚未舉步,一名黑衣中年人縱出叫:「割雞焉用牛刀?晚輩收拾他,為啟老分勞。」

  「好,先弄他個半死,留給老夫用他的心肝下酒。」

  中年人哪將年輕的柴哲放在眼下,應喏一聲急搶而出,飛撲而上,伸手便抓。

  姑娘突然迎上,一腿急掃中盤。快如電光石火,「噗」一聲不偏不倚正中對方的小腹上中極要穴。

  中年人「嗯」了一聲,撲在柴哲身上,像是見了水的泥人,向下挫倒,想抓住柴哲的衣衫支撐身軀,但五指已用不上勁,滑倒在柴哲腳下,渾身抽搐,悶聲呻吟。

  柴哲泰然地伸腳將中年人撥開,舉步向前走,一面說:「名家交手拼死活,生死須臾,功深者勝,不知自愛的人,最好不要逞能張牙舞爪。老鬼王,咱們玩玩,徒手相搏,看誰高明。」

  黑煞鬼王吃了一驚,小個兒書僮打扮的雲笙姑娘,一腳便將一名高明的爪牙擊倒,沉著從容的大個兒豈是好相與的庸手?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他不敢再狂傲,挽起袍衫塞入腰帶,拔劍說:「老夫有事,誰願與你徒手拼搏虛耗?撤兵刃。」

  劍芒似電,光可鑒人,果是一把斷金切玉的好劍。姑娘揭開劍匣,取出霜華劍前拋,叫道:「大哥接劍。」

  柴哲反手一抄,接劍在手,拔劍出鞘,將劍鞘插在腰帶上,立下門戶點手叫:「老鬼王,在下恭候,領教高明。」

  黑煞鬼王一怔,對方的劍更佳,兵刃上佔不了便宜啦!一聲冷叱,踏中宮逼進,輕飄飄地點出。

  柴哲伸劍虛搭,向左移走。這瞬間,黑煞鬼王一聲低嘯,劍氣迸發,劍幻出無數虹影,像網般灑出,向柴哲突下殺手。柴哲步法輕靈,劍以游龍,瀟灑地揮劍接招,衝入罩來的劍網中,霎時風吼雷鳴,人影急旋,雙劍兇猛地糾纏,發出輕觸的清越震鳴,此進彼退,險象橫生,三丈內無人敢近,劍氣將地上的枯草全部震斷,向四面八方激射。

  纏鬥三十招左右,雙方皆已摸清對方的劍路,大致可估料出對方的造詣了。

  柴哲心中大定,不再虛耗,驀地一聲低叱,用上了家傳絕學雷霆劍術,劍動風雷發,奇招如長江大河滾滾而出,霜華劍更是發揮了威力,與劍術相輔相成,相得益彰,光華以空前猛烈的聲勢,向對方胸腹要害攻去。

  「錚錚!」黑煞鬼王架開了攻近胸前要害的兩劍,突然加重的壓力令他大吃一驚,封出三劍急向後撤。

  「著!」柴哲的冷叱聲震耳,劍虹乘虛緊迫跟進便一閃而入。

  「嗤」一聲裂帛響,黑煞鬼王的腰帶斷了。

  劍虹再吐,「啪」一聲響,黑煞鬼王脅下的劍鞘落地。

  黑煞鬼王駭然向左飛退,但劍虹鍥而不捨,隨形而至,他狂亂地封架,卻封不住柴哲的劍影,光華從空隙中切入,封不住架不開。

  「嗤……」他右手的大袖隨風飛落兩丈外。

  他心膽俱寒,擰身暴退狂亂地叫:「住手!住手!我有話說。」

  柴哲倏然止步,目光掃視一匝,四周的人皆駭然變色,呆如木雞,被剛才的激鬥驚呆了。

  黑煞鬼王暴退兩丈外,方俯身站起,臉色蒼白,頭臉大汗如雨,戾氣全消,威風盡失,像煞一隻鬥敗了的公雞。

  柴哲徐徐收劍入鞘,冷冷地說:「老鬼王,你的聲譽不好,作惡多端,人神共憤。當然,在下不能聽信流言而將你置之死地,今後你如果再為非作歹,除非不犯在柴某手中,不然柴某必定殺你。」

  黑煞鬼王提著劍;叫道:「姓柴的,以毒攻毒算不算為非作歹?」

  「那得看情形而論。」

  「去年嚴嵩老賊事敗,向伊王朱典去求援,允給黃金五萬兩為酬。老賊返鄉,伊王的使者不絕於途,至分宜縣老賊家中坐索。老賊拖宕至今,方將黃金交與使者運赴河南府。使者的運金船今晚可達湖口,老賊不甘心,已派出百餘高手準備在湖口動手搶回黃金。早些天風聲外洩,咱們三山五嶽的英雄好漢,也準備劫這五萬兩不義之財。你,藝業精湛,如果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參加一份,如何?老朽等你一句話,交你這位武林後起之秀為友。」

  柴哲心中一動,笑道:「在下算一份,但不敢高攀你這位魔頭朋友。」

  「得了金子,老朽改邪歸正,也是你的功德。」

  「這個……」

  「老朽發誓改惡從善,願斷指為證。」黑煞鬼王揚劍大叫。

  黑煞鬼王已是六十歲以上的人,而且是成名的武林高手,既然能自貶身價要斷指發血誓,保證劫金之後改邪歸正,任何人也會相信他的誠意,柴哲自不例外,笑道:「一個人只要存心改邪歸正,何用斷指發誓?免啦,柴某相信你就是。不過咱們話可講在前面,劫金算咱們兄弟倆一份,你我只是利害攸關的臨時同道,看在黃金份上的暫時合夥人,卻不是朋友,先說明以免混淆不清。」

  「好,依你,咱們一言為定。」黑煞鬼王皮笑肉不笑地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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