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八荒龍蛇 | 上頁 下頁
一五八


  所有的西域人,一概被禁止離開帳幕所在地,由會主派人在冬窩子的內口監視,不許西域人越雷池一步。

  族主在刀劍的威迫下,不得不暫時屈服,立即通知同族的人,不許離開帳篷。

  古靈心中有事,安頓停當,建議道:「冬窩子的四周,有樹林也有可藏人的石堆,我們必需先派人先搜一搜友近,或許可發現些蛛絲馬跡呢。」

  端木鷹揚自然贊同,本想派幾個人四處搜查,古靈又道:「派人多了,此地無法照顧,派四個人各走一方,有所發現再出動其他的人,尚未為晚。」

  「也好,派四個人,堂主是否也勞駕走一趟?」

  「屬下該前往。」

  「好,長風兒、文兄弟、尤副壇主,你三人隨古堂主到外面走走。如遇可疑線索,不可魯莽大意,速來稟報。」

  四人立即帶了兵刃外出,古靈說:「少會主往南,搜冬窩子出口的兩側。尤副壇主往東,文兄弟走西,本堂主搜北面谷底。」

  四人冒風雪出發,古靈泰然地向北走,搜過了幾處不大受人注意的角落之後,折身進入了草棚。

  管草料的兩個西域人,已經到羊欄去了。他掩入棚中,迅速在百寶囊中掏出一粒丹丸,弄破蠟衣,扶起病了的西域人,將丹丸塞入西域人的口中,低叫道:「梭宗僧格,你聽得懂我的話麼?」

  這位西域人正是梭宗僧格,他的病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嚴重,只是故意僵臥而已。他自然認得已取下裹頭氈巾的古靈,苦於聽不懂漢語,不住搖頭。

  古靈大急,拖開地上的草,用手指在地上寫道:「你認識漢字麼?」

  梭宗僧格怎會認識漢字?伊咿啞啞說著番話,不住搖頭,急得古靈抓耳撓腮。

  古靈突然急中生智,先畫了一個人,說:「柴哲。」

  梭宗僧格聽得懂這兩個字,點點頭。

  古靈再畫上一個人,指了指自己說:「古靈。」

  梭宗僧格又點點頭。

  古靈連畫了提刀帶劍的十四個人,跟在代表他的人身後,用手比劃著說:「我們,要殺柴哲。」

  他做的手勢很逼真,梭宗僧格居然聽得懂,怪眼連翻,氣憤地用西域語說:「你們要殺他?你們的心像狼。」

  古靈聽不懂,正在焦急,暮地,他聽到背面的後門傳出聲息,猛地旋身虎跳而起。

  先前曾見過的兩位管草料西域人之一,正惡狠狠地像一頭撲鼠的貓,挺西域刀飛撲而上。

  他向側一閃,右手一抄,拔出了鋼刀。

  西域人一刀落空,轉身作勢上撲,一步一步逼近,用不太流利的走調漢語說:「你們,狼,狗!人面獸心……」

  「咦!你懂漢語,不要動手。」古靈喜悅地叫。

  「你要殺柴哲,不該找我叔叔,你……」

  「咦!梭宗僧格是你叔叔?」

  「是的,我離家三年,回不去……」

  「原來你是梭宗額林沁。」

  「是的,柴哲的事,我叔叔告訴我了。柴哲叫我叔叔走,他要找白利族的人幫助,不知如何走法,在山區亂闖,無意中闖到伊克寺,被我和族主的次子在伊克寺碰上了,他已病了好幾天,我把他帶回這裏養病,你們要找的人……」

  「我們要找的人,柴哲是其中之一。我和柴哲是好朋友,他要到安圖來,所以我要請令叔僧格,快到外面通知柴哲,早些離開安圖牧地。」

  「你……你的話……」

  「我的話字字皆真,請相信我。」

  「這……你們漢人,靠不住……」額林沁遲疑地說。

  「不管你怎麼想,柴哲如果闖來,他絕對活不了。冬窩子口有人監視,你能偷溜出去麼?」

  額林沁冷哼一聲說道:「你們漢人,都該死,我,我們不管你的事,你快走。」

  「但柴哲……」

  「柴哲對梭宗家有恩,但我不管。你們都死,很好。」額林沁說完,縱身一跳,奔出門外去了。

  古靈心中大急,躍至門口低叫道:「額林沁,信任我,把我的話告訴僧格,不然僧格也活不成。」

  「你敢殺他。安圖族的人可不會饒你們。」額林沁站在遠處說,他仍不信古靈。

  「我們如果怕安圖族,便不會來了。僧格從前是幫助柴哲的人,如果他不離開,被我們的人認出,他活不成的。」

  「你離開,我要想一想決定。」額林沁意動地說。

  「他必須離開,到外面告訴柴哲不要到安圖來,不然你會後侮的。我離開,你好好想一想。」古靈說完,只好離去。

  他卻不知,額林沁自從在安圖逗留,便失去了自由,成為安圖族的牧奴,想脫身談何容易?要僧格逃出更為困難,既要避免西域人的監視,又得逃避二人的看守,稍一失慎,便會招來殺身之禍,風險太大,額林沁怎肯冒險?

  額林沁總算有感恩之心,最後仍向僧格說了。

  梭宗僧格對柴哲忠心耿耿,不顧額林沁的強烈反對,立即準備逃走,他與額林沁的叔侄關係,安圖族的人並不知道,裝病也裝得像,安圖族的人對他毫無戒心。加以安圖族目下正受到端木鷹揚一群高手的監視,自顧不暇,怎會再留心他一個大病裝死的人?

  他只受了些風寒,得古靈所給的丹丸相助,藥力行開,已可行動自如,便命額林沁遣開另一名管草料的人,悄然從冬窩子後面的積雪山林溜走。

  額林沁已別無選擇,一不做二不休,擊昏了一名管草料的人,宰了一頭羊割下羊腿,帶了同伴的西域刀,引領著乃叔逃出了冬窩子。

  大雪淹沒了他兩人的足跡,順利地脫出了安圖族的住處。

  額林沁熟悉地勢,料想從星宿海前來的人,極可能從北面來,便繞至四五里外北面的一座山峰,藏在山腰隱秘處居高臨下留意下面的動靜。除此之外,他知道無法找到柴哲,不可能到處走動,走動碰上的機會微乎其微,萬一碰上了監視的人,說不定會丟掉老命哩!

  山峰不高,在山腰可隱約看到山下風雪草原的景象。

  糟了!他兩人看到了八個人,但並不是從北面來的,而是從東北角來,相距大約一里左右,八人所走的方向,恰好是冬窩子的入口。

  「是他們,我去追。」梭宗僧格叫,急向山下狂奔。

  額林沁也隨後急奔,冒險向下趕。

  八個人果然是柴哲和其他八名同伴,實際上是九個人,只是沈公子躺在雪橇中,不易發現而已。

  金宏達和岳琪都知道安圖族的冬窩子座落處,只要找得到可辨方向的山峰,便不太難找。他們在申牌左右,終於找到了冬窩子的入口。

  距谷口尚有兩三里,金宏達已看清了前面的山峰形影,大喜道:「找到了,前面那座羊角形的山角,就是安圖族的冬窩子入口,天可憐見,居然給我們找到了。」

  風雪太大,視線僅可及兩三里,前面的羊角形山峰屹立在風雪中,山腰以下寸草不生。

  柴哲立即請眾人停下,向金宏達說:「金兄,我們兩人先前往探看虛實。」

  金宏達的腿傷仍未痊可,但已可活動自如,只是有點不便而已。真正能與人拼鬥的,只有夏五湖、雲浩、柴哲、杜珍娘。謝龍韜的邪術本就不高明,燕尾鏢的傷勢不算輕,難以用勁拼命。高峰和岳琪也只能趕路,動手不便。

  金宏達不但挨了丘磊一刀,第一次施法時也被柴哲射傷了一臂,交起手來仍無法用全勁,跟著柴哲探看動靜近乎冒險,但他熟悉地勢,不得不走一趟。

  兩人展開輕功奔向谷口,卻不知有人從北面迎來。

  梭宗僧格叔侄,怎追得上柴哲和金宏達?他兩人見只有兩個人奔向谷口,其他的人留在雪地上,不由大惑,不知這些人中是不是有柴哲在內,未弄清之前,又不敢呼叫,只好也向谷口奔跑,沿山麓的樹林全力急趕。

  等他們追至谷口,柴哲和金宏達已入谷兩三里了。

  「進去。」梭宗僧格橫下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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