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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文天霸猛地跨出一步,怒吼道:「住手!你還想欺負人?」

  端木長風一怔,萬沒料到毫無機心的文天霸會惡語相向。古靈急喝道:「天霸,你好大的膽子,怎敢對少會主無禮?」

  文天霸像是換了一個人,挺起胸膛說:「不是無禮,是不平則鳴。逼死了一個多次救了我們的柴哲,還想逼我們麼?反正咱們都得死在這兒,乾脆把話說個明白。」

  「你想說什麼?」端木長風聲色俱厲地問。

  「說咱們西行以來的事。你說吧,柴兄弟有哪一點對不起你?你為何處處要和他為難?他死了,咱們也活不成,你自己嫉才反常,卻遷怒於他,身為少會主,你曾考慮過後果麼?你要找死盡可去死,拉上我們做伴,未免欺人太甚。」

  「你說什麼?」端木長風陰森森地問。

  文天霸哼了一聲,大聲說:「你又沒聾,我說的又不是西域語,你絕不至聽不懂?想當年,本會創業期人才濟濟,無往而不利,萬眾一心,欣欣向榮。自從你兄弟兩人與令妹出頭管事後,光景如何?你兄弟兩人剛愎自用,狂傲任性,行事只問金銀,不顧道義。這幾年來,本會的底細逐漸外洩,弟兄們經常失手,雖未至眾叛親離的地步,已是死傷日增,弟兄叛逃的風雨飄搖境地了。上次如果不是令兄接了那筆不義之財,高、夏、雲三位兄弟也不至於冒死叛離,咱們也不至於在隆冬季候到西域來受活罪,更不會陪伴你死在西域人圍攻下,進入枉死城,事實俱在,我不說不快。你愛聽就聽,不聽可以塞上耳朵。」

  端木長風滿目殺機,徐徐拔劍。

  文天霸的手,也徐徐移向鞭把。

  古靈移步插在兩人中間,沉聲道:「都不許多說,住口!」

  端木長風冷冷一笑,陰森森地說:「古堂主,他的話你都聽清了?」

  古靈點了點頭,沉靜地說:「不錯,本堂主都聽清了。」

  「你身為內堂堂主,職司戒律及執法。文天霸隸屬貴堂,說出這些挑撥離間,具有反叛口氣的話來,知法犯法,十大會規中,他犯了哪一條?」

  「第三條。」

  「如何?」

  「法當斷去四肢。」

  「堂主為何不立即執法。」

  古靈臉色沉重,一字一吐地說:「內堂的人如有違犯十大會規之事發生,例由會主判行。本堂主職司戒律,不敢知法犯法擅自執法。」

  「你不尊重本少會主麼?」端木長風厲聲問。

  古靈搖搖頭說:「本堂主怎敢不尊重少會主?此次西域之行,會主責成本堂主負責主持。文天霸犯了會規,本堂主負責將他押回總會香堂,如果有失閃放縱情事,惟本堂主是問,卻不能擅自執法。」

  「你別忘了,會主臨行,親口告訴你,本少會主是代表會主的身分同行的。」

  古靈深深吸入一口氣,垂下頭默默無言。

  「身分既明,堂主為何抗命?」端木長風迫上兩句。

  杜珍娘忍無可忍,大踏步站對文天霸身旁,大叫道:「我是見證人,證明文天霸所說的話,皆是為了本會好而進言,並未違犯會規。」

  白永安嘿嘿冷笑,也舉步迫近說道:「我也是證人之一,證明少會主不聽忠言,貽誤大事,逼死柴哲。是非曲直,咱們回總會開香堂。誰要行使私刑假公濟私公報私仇,白某第一個不依。」

  端木長風不想大出意料,不由怒火焚心,頓忘厲害,一聲怒叱,迅速拔劍出鞘,劈面點向白永安的胸口。

  文天霸的霸王鞭同時出鞘。「錚」一聲崩開劍,奮身搶入,大吼道:「反正是死,拼了!」

  古靈舉杖一揮,「噹」一聲震開鞭,大喝道:「不許動手!」

  杜珍娘抽劍出鞘,叫道:「人怕傷心,樹怕剝皮;少會主任性妄為,不但令人傷心,而且令人心冷心死。古堂主,你就別管啦!」

  白永安也拔劍在手,怒極反笑道:「想當年,白某為本會出盡死力,立下了不少汗馬功勞,即使是會主親在,也不至於拔劍向白某下手。好啊!早死晚死都是一樣,亡命之徒輕生重義,不圖功名富貴,只希望快意恩仇,這時該是還我公道的時候了。」

  端木長風看出危機,不得不打退堂鼓,向古靈說:「古堂主,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咱們返回總會開香堂,你是見證。」

  古靈淡淡一笑說:「開香堂的事,本堂主自有計較。目前正在危難中,必須同舟共濟謀求生路。再說,咱們總不能讓外人在旁看笑話,大家不提這些事算了。」

  端木長風退向裴福身側,突然一劍刺入裴福的胸膛,冷笑道:「沒有外人可在旁看笑話。」

  古靈急叫道:「少會主,咱們目下缺人手。」

  「三個小輩也派不上用場,只有這樣才能永除後患。」端木長風冷笑著說,信手揮劍,將另兩人的心坎刺穿,心腸之狠之辣之冷,無與倫比。他似乎不是在殺人,而是在用腳踏死三隻螻蟻。

  他殺人滅口,等於是讓步,緩和緊張的局面。

  被綑在一旁的西域人,是個通曉漢語的人,卻假裝聽不懂,躺在一旁發怔。

  端木長風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未注意西域人的反應,未加理會。他收劍入鞘說:「咱們準備晚間突圍脫身。」

  「向東還是向西?」杜珍娘問。

  「向西。」他用堅定的語氣答。

  「我不往西去了。」杜珍娘冷冷地說。

  端木長風冷笑一聲說:「咱們要追的人只走了半月,而且姓沈的有病在身,更有大群西域人在他們後面追殺,最易追尋,我可不能功敗垂成東返。同時,萬一家父也走上這條路,回程中碰上,諸位考慮後果。我答應回去後不提今天的事,咱們此行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古靈吃了一驚,急問道:「會主也來了?」

  端木長風淡淡一笑說:「徐副會主赴蘇州。家父帶著人由陝赴西寧,預定向西搜西海附近。咱們為了那幾個人,分別出動了全會的得力弟兄,秘密啟程各搜一方,假使家父到了西寧,得到他們向南逃的確實消息,必定不再赴西海,極可能南下,也許已到了梭宗地境了。」

  杜珍娘突然向外一指,叫道:「瞧,他們要取柴哥兒的屍體了。」

  八匹健馬向柴哲倒下處馳來,八名騎士的怪叫聲震耳。

  「用箭制止他們。」白永安叫。

  五人急取裴福和西域人留下的弓箭,各據地勢發射。可惜風自西北吹來,逆風發箭,根本夠不上。

  八匹馬馳向柴哲倒下處,漸來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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