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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第九章 挺身而出

  「我不勉強你。請記住,不論年月,不分晝夜,烏藍山寨的寨門,隨時為你而開。我無意以酬恩兩字作為幌子,留你在山寨報救女之思。在本山,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計,男耕牧,女織布治家。不但要照顧莊稼和牲口,還得隨時準備與猛獸和懷有敵意的一些宵小周旋,生活艱難,相當艱苦。但我們有遠景,有希望,傳教化於蠻夷,化荒漠為皇土。此至四川相距不遠,如果不忘中土,經常可以返回中原走走,過慣了你便能體會出世外桃源四字的真意。我們來了兩個多月,創業艱難這一關,我們已快度過了,等趕走了巴罕嶺的強盜,驅走貪得無厭的蒙人,與附近西域人和平用處,劃界而居,便可安枕無憂。古人說,落葉歸根,請問,何處是根?大丈夫四海為家,每個人都依戀故鄉,故鄉的糧食可養不活繁衍不息的人丁。哥兒,答應我,當你遇到困難,或者厭倦了江湖時,別忘了前來找我。山寨中我們共有八十戶人家,人丁近三百,全是些有血性敢作敢為,勇於創業的人,附近八座山谷上千里地域,足以養活上萬人口,需要大量人才。為了遷來此地,我花了整整三年光陰準備,目下大多數人皆可操蒙西域語言,有專人指導耕牧漁獵,衣食無缺,學舍已經建成,子弟們無虞有失教化。假以時日,我希望能教化附近的蒙西子弟,便可清除隔閡,日後可望將刀槍束諸高閣。哥兒,請記住,烏藍山寨永遠在張著手歡迎你前來,加入我們共襄盛舉。」

  他的話說得十分懇切,熱情可感。柴哲感上心頭。吸口氣說:「大叔,如果有那一天,我會來的。」

  千幻劍舉起酒杯,豪笑道:「為你這些話,乾杯!」

  裴雲笙也含笑舉杯說:「哲哥,請記斯言。爹說過的,烏藍山寨的寨門,永遠會為你而開。」

  她喝了一口酒,神色變得黯然,低下頭,羞怯地低聲說:「我……我相信,你會過得慣這裏的生活的。」

  柴哲不知怎樣說才好,只能幽幽地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看得起我。」

  酒足飯飽,他起身告辭,婉拒眾人請他至山寨小住的邀請,說是梭宗家的事尚待處理。

  眾人送他出營,千幻劍注視著他逐漸遠去的背影,向長女裴雲琴說:「大丫頭,派人調查他們的底細。二丫頭,你去請讓老弟準備行囊。柴哥兒需要幫助,我們不能坐視。」

  第二天一早,藍雕旗的人馬向北撤走了。

  第五天,三寨主金蛇劍帶了人馬從巴罕嶺趕回,帶來了健馬數百匹,拖了無數器物飲食回寨。據他說,巴罕嶺的人已向北遠颺,山寨已被一把火燒光。

  第七天,古靈的傷已大致痊可,辭別梭宗族主,啟程西行。

  梭宗僧格自願追隨柴哲任嚮導,趕也趕不走。端木長風認為西行前途茫茫,人地生疏,有梭宗僧格在旁,必定十分有利,所以要柴哲帶著梭宗僧格上路。

  依柴哲的意思,反正要經過烏藍芒奈山,想到山寨辭行,盡客人的禮數。

  但古靈心中有鬼,怕千幻劍的人認出他的身分,斷然作主,要梭宗僧格帶路繞道而行,柴哲不敢不從。

  瑪楚河已結了冰,不需從烏藍芒奈河渡口過河。七人七騎,渡河繞過了烏藍芒奈山,沿大雪山南麓溯河西上。

  柴哲的懷中,多了一支斑竹簫。有關安閒雲的事,他未透露任何消息。

  冰天雪地,雪深沒脛,馬匹雖然都是百中挑一的良駒,但仍然舉步維艱,一天趕不了四五十里。

  三天後,乾糧已漸漸告罊,但卻沒有西域人的冬窩子。

  雪花又開始飄落,風雪交加,白茫茫天地一色。

  看看近午,柴哲策馬靠近梭宗僧格,拉開掩口叫道:「梭宗僧格,附近能找到宿處嗎?」

  梭宗僧格也掀開掩口,向西南角一指叫道:「還有兩日馬程,便是索克圖牧地。」

  杜珍娘已感到焦躁不耐,這輩子她何曾吃過這種苦頭?她一個青春少婦,在中原養尊處優,自進入西域境後,天寒地凍,以結冰的肉脯作餐,以雪作床,還得冒著刺骨罡風趕路,渾身又髒又臭,成了一個邋遢女啦!看著食物將盡,而柴哲並無找到地方投宿補充食物休息的打算,正在心中冒火,接口大叫道:「柴哲,你們說些什麼?」

  「我在問宿處。」柴哲答。

  「在何處?」

  「還有兩天。」

  「見鬼!這個西域人是不是在坑我們?」她不勝慍怒地叫。

  「不會的,杜姑娘,請放心。」

  「兩天之內找不到宿處,我不宰了他才怪。」

  柴哲自然心中也感到不安,向梭宗僧格問:「索克圖牧地你來過嗎?」

  「兩年前來過。」

  柴哲心中暗暗叫苦,西域人逐水而居,兩年時光不算短,誰知道這兩年中的變化如何?他急急地問:「牧地會不會廢了?」

  「大概不會,索克圖族人自從找到那塊肥沃的牧地以來,已經有四十年之久了,不會放棄的。」

  「除了索克圖牧地之外,還可找到住處嗎?」

  「沒有了,還得多走八日,方可有食宿處。」

  「附近難道沒有人居住了?」

  梭宗僧格臉色一緊,恐懼地說:「除了索克圖牧地之外,通途數百里之內,有不少可建冬窩子的山谷,但谷內藏有鬼怪,千萬不可亂闖。所以從明天起,如果走錯了路。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被鬼怪吞噬。」

  「你說有鬼怪?」

  「是的,多年來,走錯路的人,從沒有生還過,連迷失的牲口也會平白失蹤。」

  「誰見過這些鬼怪?」

  「我……我曾經見過一次。」梭宗僧格猶有餘悸地說。

  「是什麼樣子的。」

  「那是兩年前的夏天,我經過索克圖牧地,在一處山谷口,看到一個熊一樣的怪影,眨眼間便乎空失蹤,接著是一塊烏雲向我罩來,我嚇得滾下鞍逃命,回來看座騎已經死了。」

  「那並不一定是鬼怪,真是鬼怪你會逃得掉?」柴哲若無其事地說。

  柴哲這輩子從來不曾見過鬼怪,所以梭宗僧格說這一帶有鬼怪,自然無法使他相信。

  梭宗曾格心中大急,分辨道:「你說我撒謊?不,絕不,我不會騙人,那是千真萬確的事。我不是此地的人,而且我連喇嘛的法術也不怕。我的名稱為獅,膽量自不會小,但眼前出現一個巨熊一樣的怪物,又突然在眼前消失,化為一朵烏雲迎面湧來,怎能不怕?難道我會說謊騙此地的人嗎?後來我到了索克圖,方聽到索克圖對人說這一帶有鬼怪,沒有人敢在這一帶放牧或逗留,任由這一帶南北兩三百里的大好牧地荒蕪。數十年來,附近全長滿了大樹,人牲絕跡,鬼打死人。你不信鬼怪?」

  「俗語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但在沒親眼得見之前,我卻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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