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八荒龍蛇 | 上頁 下頁
五三


  黑虎沉鐧下撥,一面用漢語向奔來聲援的同伴叫:「速發信號,知會大寨主進攻。」

  一名白影退在一旁,伸手入懷掏取旗花信號。

  柴哲不敢和沉重的鐧硬接硬架,招發即收,收劍躍退,避開了另一名白影從右側砍來的一刀,一聲長嘯,繞向取出旗花信號的人。

  放旗花很麻煩,必須用火摺子點燃火線,山上風大,火摺子經不起兇猛的罡風。

  第一次點燃,白影仍然蹲伏在地擦火摺子。

  柴哲遠在丈外,鐵翎箭發如電射星飛,貫入白影的背心,白影上身一挺,狂叫一聲,仆倒在插在地上的旗花信號上,帶著信號向下滑。

  黑虎心中駭然,發瘋般追到,攔腰便砸。

  柴哲一躍八尺,避開一鐧,用蒙語叫:「你再不走,必將埋骨於此。」

  「殺!」黑虎狂怒地叫。

  柴哲不接招,避免受到圍攻。他已看出黑虎穿了護身甲,沒有十分把握,不亂發鐵翎箭。他八方遊走,避實擊虛,在黑虎與五個白影的追逐下,雙方皆沒有狠拼的機會。

  黑虎怒嘯如雷,但白費氣力,身沉腳滯,無法纏住柴哲,心中愈來愈虛。信號發不出去,罡風怒號中,用口發嘯示警也無能為力,兩里外的大寨主無法聽到,急得他幾乎要吐血。

  不久,天色已經大明。大寨主看到了山頭纏鬥的人影,知道不妙,舉手一揮,旗幟迎風揮動,百十餘騎以排山倒海的聲勢,向谷口衝去。

  旗花沖天而起,爆發滿天金花。

  幾乎在同一時刻,谷底青松山方向山嶺狹道,三寨主的人馬也發起攻擊,旗花信號在半空爆炸,人馬如潮,百餘匹健馬漫山遍野而進。

  胡笳聲突然劃空而起,淒涼嗚咽震人心弦,吶喊聲驚天動地,百餘名西域人在進入帳篷地帶的兩處要道口列陣,皮盾支地,斬馬刀高豎,弓弩手隱在盾後,嚴陣以待。

  巴罕嶺的賊人雖然訓練精良,但不能說他們不怕死不惜命,不然便不至於亡命西域求生存。所以要他們偷襲,他們便會奮勇爭先。但向嚴陣以待的箭陣衝鋒,他們卻沒有犧牲的勇氣。

  大寨主領著人馬衝入谷口,進入里餘,便看到狹窄的谷道兩側山坡上,箭手已引弓相候。

  他吃了一驚,谷道狹窄,馬匹無法在積雪的山坡攀登奔馳,必須從谷道衝入,在箭雨的猛襲下,人馬必將折損大半,即使能攻入西域人的住地,必定得不償失,甚至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他高舉斬馬刀,大喝道:「停止!」

  旗幟高舉不動,後面的大隊人馬勒住了蹄。

  他略一沉吟,斷然下令道:「退守谷口,封鎖出路。本寨主斷後,分撥後撤,退!」

  撤退的蛇焰箭接二連三砰然升空,通知谷後進攻的人撤退。三撥人相距百十步,徐徐退出谷口。

  谷口左側的山脊上,已不見柴哲和三寨主的人影。

  柴哲用遊鬥術和黑虎周旋,賊人發起攻擊,他心中大急,不知梭宗僧格是否已到達谷底,梭宗達什是否知警戒備?

  心中一急,不由勇氣倍增,大吼一聲,劍奔追逐得最近身右的大漢,隨著吼聲劍下絕情,「錚」一聲震開砍來的一刀,劍發「星飛電射」絕招,順勢從大漢的身右欺進,劍虹一閃,鋒尖貫入大漢的左脅,拖劍向前一竄,便遠出兩丈外,脫出人叢,向左族身移步,徐徐垂劍向後退,等候最先撲來的人。

  「哎……啊……」中劍的大漢狂叫,以手按住創口踉蹌前衝,突然腳下一軟,跪伏在浮雪中,鮮血不住外流。

  只剩下五個人,穿了護身甲腳下不夠靈活的黑虎,開始膽戰心寒,止步不進,擺手大叫道:「退下去,快!」

  「丟下兵器投降。」柴哲用蒙語叫。

  黑虎舉手一揮,向四名同伴叫:「結陣而退,快!」

  四名大漢在黑虎身後聚集,形成核心,由黑虎面對著柴哲,一步步向山下退。

  這時,下面的人馬已衝過谷口,西域人的胡笳聲傳到。

  躲在帳篷附近的四名西域人膽氣一壯,一聲怪叫,躍出挺刀衝下,怪叫聲震耳欲聾。

  一個柴哲已放倒了九個人,再加上四個西域人,那還了得?柴哲的裝束與西域人相同,不由賊人不寒心。四名大漢不等黑虎發令,丟下黑虎不管,連滑帶滾向山下逃命去了。

  四名西域人正想追,柴哲用西域語叫:「退回帳篷附近,不要追!」

  一面叫,一面奮勇向黑虎進擊,連攻九劍。

  黑虎心膽俱裂,咬牙切齒揮鐧招架,「錚錚錚」架開三劍,倉皇後撤急避欲逃,最後兩劍沒躲開,被劍尖刺破了脅衣和腿側褲管,脅下那一劍如無護甲保護,可能受傷。

  兩劍中的,反而激起了黑虎絕望拼死的念頭,大吼一聲,不再退避,上打「五雷擊頂」,中出「野戰八方」,兇猛地反撲,揮拂鑌鐵鐧,風雷俱發,力近千鈞,果然剽悍絕倫,鐧沉力猛,銳不可當,抱必死之念進擊,置之死地而後生,他在拼命了,聲勢出奇地兇猛。

  柴哲聽到了胡笳聲,心中大定,他可不願意和黑虎拼死,避免兩敗俱傷。他八方遊走,引誘對方出招,一面改用漢語笑道:「老兄,你不如見機投降,在下饒你不死。」

  黑虎本驚,收招躍退,橫鐧厲聲問:「你……你是漢人?」

  「不錯。」柴哲直率地答。

  「你……你是烏藍芒奈山的人?」

  「在下暫不表明身分。」

  「咱們同是漢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為何反而幫助西域人?血比水濃,你難道忘了本不成?」

  柴哲哼了一聲,冷笑道:「人不分種,地不分域,西域人同樣是人……」

  「漢西世仇,西域已非皇土,你……」

  「有了你們這些不斷燒殺劫掠的人興風作浪,不要說西域人,漢人也與你們這些人勢不兩立。閣下,你是否想繼續頑抗?」

  黑虎大吼一聲,衝上掄鐧便掃,勢如瘋虎。

  撤走的蛇焰箭沖天而起,不明其故的黑虎更是心寒,纏鬥三五招,猛地虛晃一鐧,飛躍而退。

  柴哲如影附形跟上,大笑道:「你如果走得了,除非日從西出。」

  黑虎大吼一聲,奮力一鐧搗出自救。

  柴哲不再拖延,力貫劍身,「錚」一聲錯開鐧,斜身切入,再斜縱而出,順勢拂劍,遠縱八尺外去了。

  「唰」一聲響,劍尖劃過黑虎的右頰,皮破肉綻,深抵齒齦,鮮血如泉湧。

  「蓬」一聲大震,黑虎一鐧落空,擊在浮雪上,雪花紛飛。

  柴哲回身撲到,一腳踏住雪中的鐧,劍尖點在黑虎的鼻尖前,沉叱道:「不許動!你穿了護身甲,但頭部仍不堪一擊,撒手!」

  黑虎不敢不撒手,丟掉鐧徐徐挺起上身,鮮血從下顎向下滴,已說不出話來,痛得咬牙切齒,用一雙怪眼,兇狠地死瞪著柴哲,似要噴出怨毒的火焰來。

  「轉過身去。」柴哲冷叱,劍尖仍指在黑虎的鼻尖前。

  黑虎不敢不聽,徐徐轉身。

  柴哲左手出如電閃,「噗」一聲劈在黑虎的左耳門上。黑虎「嗯」了一聲,搖晃著栽倒。

  柴哲收了劍,解開黑虎的腰帶,將黑虎結結實實地綑好,向不遠處的西域人叫:「你們留兩個人守望,兩個人幫我,將這傢伙背回去。」

  中箭的七個大漢,除了奉命放旗花的大漢已經斷氣之外,六個人氣息奄奄,並未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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