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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谷口的騎士紛紛下馬,左右列陣,二十餘張強弓兩翼張開,嚴陣以待。九名西域人在谷口一字排開,等候來人到達。

  柴哲在一箭之地止步,示意古靈等候,他押著蒙女向前走,泰然地走向九名西域人。

  接近至五六丈外,他舉起右手用西域語叫:「喂!你們是不是梭宗部落的人?」

  「你是什麼人?」中間的西域人大叫。

  「我們來自古爾板崑都崙,前來請求借宿。」

  「剛才你們和什麼人打鬥?」

  「與劫路的人打鬥,我們捉了四個。」

  「你們想……」

  「請求借宿,我們請求和平相處。」

  為首的人舉手一揮,箭手紛紛後撤,招手道:「好,和平相處,你們可以過來了。」

  柴哲向古靈招手示意,然後押著蒙女向前走。

  九名西域人在原地相迎,看清了蒙女垂在胸前的髮囊,眼中倏地出現駭然的神色,愣住了。

  蒙女向柴哲叫道:「拉下我的掩口。」

  柴哲替她解開掩口帶,將帽向上捲,摘下了。

  蒙女髮自項門中分,辮根各繫了一顆大如龍眼的珊瑚珠。臉蛋相當美,只是一雙眼睛流露著桀驁不馴的神情。

  九名西域人大駭,惶然後退。

  蒙女粗眉一軒,用西域語喝道:「梭宗索諾木,認得我麼?」

  梭宗是姓,索諾木(福)是名。

  蒙人進入青海多年,大都會西域語,西域人卻不會蒙語,許多西域人淪為蒙人的奴隸,但至死仍不說蒙語。

  為首的西域人打一冷戰,合掌躬身行禮道:「哈布爾姑娘,我……我……」

  「你不稱奴才,是決定反抗麼?」蒙女哈布爾姑娘厲聲問。

  哈布爾,蒙語的譯意是春,漢語該叫她春姑娘。

  索諾木定下神,苦笑道:「前日,烏藍芒奈山的漢人派人來傳話,不許梭宗家向貴旗納款,說是明天要派人來交涉。」

  柴哲心中一動,心說:「妙哉!原來烏藍芒條山住有漢人,正好打聽消息。」

  「你們要聽命漢人?說!那些漢人什麼時候來的?有多少人?」哈布爾姑娘神氣地向下問。

  「我們很為難,你們和漢人都不好惹。烏藍芒奈山的漢人來了兩個月,他們不知有多少,但一個人可以搏殺許多人,他們已經將山西的阿克達家趕走,也將河對岸的阿隆克家趕走了。」

  「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不知道,只知匝哈門家已聽他們的命,匝哈門的勇士,已成為他們的奴僕了。」

  「你如何打算?」哈布爾姑娘厲聲問。

  索諾木退了一步,囁嚅著說:「你們和漢人都要牲口,我……我們只……能給……一家。」

  柴哲見古靈一人已經到達,打岔說道:「有事到裏面去說,我們又冷又餓呢。」

  哈布爾姑娘狠狠地盯著他,冷笑道:「如此說來,你果然是漢人了。」

  「西域人蒙人,都沒有姓柴名哲的,自然是漢人了。我這個人很壞,但還不會說謊。」柴哲笑答。

  兩人用西域語對答,可把索諾木嚇了一大跳,大概烏藍芒奈山的漢人,曾經令他吃過苦頭,聽說漢人到了,嚇得不住打冷戰。

  哈布爾姑娘重重地哼了一聲問:「你難道不是烏藍芒奈山的漢人?」

  「不是,我們來自古爾板崑都崙河。」

  「你們是過路的?」

  「不錯。」

  「到何處?」

  「先到西寧衛。」

  哈布爾姑娘又哼了一聲,改用蒙語說:「到西寧衛,必須經過本旗的牧地,你們想不想平安到達西寧衛?」

  「當然想。」柴哲也用蒙語答。

  「解我的綁。」

  「不行。」

  「那麼,你們永遠到不了西寧衛。明天,本旗的人將大舉前來,發覺我被苛待,不但梭宗部落血流成河,你們也將屍橫雪地。」

  「明天,烏藍芒奈山的漢人也到了。」

  「但你說你們並不是他們的人。」

  「不錯。」

  「我們何不和平相處?放我自由,今晚你們將是梭宗家的上賓。」

  柴哲淡淡一笑說:「這倒是好主意。我們並不願意捲入你們的紛爭,做一夜上賓倒還不錯。」

  「你答應?」

  「答應,但有條件。」

  「什麼條件?」

  柴哲指著鄂濟爾三位藍雕勇士說:「你必須告訴他們,叫他們安分些。」

  「可以。」

  「不可以也不行,你聽說過中原武術中的點穴術麼?」

  哈布爾吃了一驚,說:「聽說過,你會點穴術?」

  「會,而且我們六個人都會,但不常用,稍一大意會誤人性命。你們的三位勇士都很勇敢,為防止他們逃跑,所以要點他們的穴道,不跑便罷,跑只有死路一條。」

  「我保證他們不逃跑。」

  「我不信任你的保證,他也無法保證他們不棄你而逃。」

  哈布爾姑娘哼了一聲,不悅地問:「你知道我是誰麼?」

  「藍雕旗十二勇士之一。」

  「今天十二勇士只來了七個。」

  「鄂濟爾不是?」

  「他是本旗的總管。」

  「你呢?」

  「藍雞旗主火里刺特穆津,是我父親。」

  火里刺是姓。特穆津,意譯為鋼,直譯是最精的鐵。

  柴哲一怔,接著笑道:「呵呵!想不到我擒住一位公主哩!」

  綽羅斯(蒙語狼)族是蒙人的分族,與成吉斯汗的主族血緣甚近,因此自視甚高。該族散佈甚廣,人數多則族主稱盟主,或稱汗,少則稱旗主,或台吉。旗主不論大小,部眾皆稱他為王爺,旗主的妻子叫王娘,部眾一律自稱奴才。

  哈布爾姑娘哼了一聲說:「別笑,你該知道明天本旗的人到來後,發覺我被虐待,後果是如何嚴重了。」

  柴哲也哼了一聲說:「我可不怕嚴重,千軍萬馬嚇不倒我,我只問你保不保證他們不逃跑。」

  哈布爾姑娘反而服貼了,笑道:「當然可以保證,只請你不要點他們的穴道。」

  柴哲一面替她解綁,一面說:「可以。我警告你,以後對我說話要客氣些,我可不在乎你是什麼公主,我更不是你的奴才。」

  他向後面的古靈用漢語招呼:「靈老,解他們的綁。」

  「解綁?不怕他們溜走?」古靈問。

  「不會的,咱們抓住一位公主哩!只要好好看住這位公主,他們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溜走。」

  「公主?」古靈訝然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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