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八荒龍蛇 | 上頁 下頁
三五


  古靈勃然大怒,冷哼一聲,伸手示意阻止端木長風和柴哲搶出,伸杖怒叫道:「狗東西該死。」

  他的蛇杖是百煉精鋼所打造,寶刀寶劍也不易損傷,又粗又沉,全長六尺,似杖非杖,似棒非棒。小小的匕首,像是大巫見小巫。

  這位陳忠真是瞎了眼,可能患了自大狂重症,竟敢翻臉動手,想出其不意將古靈制住,自找麻煩不知死活。

  「錚」一聲輕響,杖影一閃,陳忠的匕首齊鍔而折,被蛇杖半分不差地擊折。

  陳忠像是收不住勢,仍向前衝,撞入古靈懷中,出手擒人。

  古靈的杖尾,頂住了陳忠的同伴的小腹,蓄勁不發,將那傢伙阻在丈外欲進不能。

  陳忠丟掉斷匕首,右手「二龍爭珠」點向古靈的雙眼,貼身搏擊,長杖威力銳減。

  古靈還不屑用杖,右腳輕抬,靴尖一撥,陳忠身不由己,「砰」一聲扭身栽倒。

  古靈一腳踏住陳忠的腹部,陳忠立時殺豬般狂叫起來。

  陳忠的同伴被杖尾頂住,眼見陳忠倒地,大吃一驚扭頭便跑。

  「站住!」古靈大喝。

  這位仁兄不敢不聽,端木長風已鬼魅似的擋住他的去路,向他咧嘴一笑,劍尖正指向他的心坎。他心膽俱裂,雙腿發軟,丟掉匕首狂叫:「兩……兩國相爭,不……不斬來……來使……饒……饒命!」

  「是誰先動手的?」古靈怒聲問。

  「我……我……」

  「只許來使動手麼?身為和平使者,卻乘機動手,罪加一等。」

  「我……」

  「……我老夫要剝你兩人的皮。」

  這位仁兄雙腳在彈琵琶,「噗」一聲跪下了,狂叫道:「這……這都是陳忠好大喜功,他……他說可……可以……用智取,向百戶獻……獻計,出……出此妙……妙著。我……我是上……上命所……差,身……身不由……己。」

  古靈伸頭外出向下面瞥了一眼,向柴哲說:「等他們再上來些,射倒上面的人,下面的人不打自潰。」

  柴哲爬伏在地,留意下面的動靜。下面的人群,像一條長蛇,也像一群蟻陣。一個接一個,分兩路急急向上爬,手腳並用,相當迅疾,已接近至二十餘丈內了

  古靈的腳離開了陳忠的小腹,陳忠已痛得臉色泛灰,行將昏厥。

  他頓了頓蛇紋杖,冷冷地道:「不知自量的人,是最可惡。從你兩人的舉動看來,可知平日你們狂妄驕橫到何種程度,老夫不殺你們,殺你們污我之杖。」

  「多謝老丈慈悲。」跪著的大漢喜悅地叫,磕頭如搗蒜。

  古靈不理他,向柴哲叫:「放箭時告訴我一聲。」

  柴哲仰面向上升,彎弓搭箭示意道:「近了,十丈左右啦!」

  「五丈左右放箭。」

  柴哲半扭身軀向下礁,片刻低叫道:「是時候了。」

  他上體前移,轉面向下,弓已伸出,「嗡」一聲弦弓,第一支狼牙脫弦下射。接著,第二支箭上了弦。

  「啊……」下面傳出慘厲的狂號,先頭的一名西域人向外一蹦,向下飛墮,「砰砰嘭嘭」一陣暴響撞翻了一面五六個人,骨碌碌向下急墮,下面的人失聲狂叫,紛紛向外閃避,有些心中恐慌,腳下失閃,也狂叫著向下滾墮。

  「嗡!」第二枝箭離弦,拼命向上搶的一名黑衣人百忙中抽刀撥箭,一不小心,腳下踏虛,向下一滑,箭「唰」一聲射入右肩頸,丟掉刀狂號著向下急墮。

  這瞬間,古靈一把抓起陳忠,向下一丟,然後向仍在磕頭的人說:「你是上命所差,不殺你,滾!」

  這傢伙爬起就跑,古靈喝道:「叫你滾你敢走?」這位仁兄打一冷戰,回身再次跪倒說:「老大爺,這……這種地方怎能滾?滾下去不……不是粉身碎骨麼?」

  古靈冷笑一聲說:「為了保命,你可以出賣同伴,叫你滾已是便宜你了。」

  「老大爺……」

  古靈飛起一腳,「噗」一聲響,這傢伙上身飛起,向後滾翻,滾下山去了,淒厲的叫號聲動魄驚心。

  下面亂成一團,向上爬的七八十個人,除了最下面的二十餘人來得及退下之外,其餘的人跌死了一半,屍體散落在林緣前,斷頭折足,腦破腸裂,慘不忍睹。

  柴哲心中慘然,站起退回說:「咱們得走,不能坐以待斃。」

  「咱們晚上下去。」端木長風說。

  「不可,咱們難逃箭雨的攢射,生存的機會微乎其微。」

  「那……我們怎麼辦?」

  柴哲用手向左面第二座小峰一指說:「我泅水到那兒去瞧瞧,假使那兒土質不太鬆,咱們唯一的生路是用劍掘級而上,該不會太難,只怕土質太鬆,邊挖邊塌,那就麻煩了。」

  「但……這兒的土不可挖,那兒還不是一樣?」

  「不然,瞧,那兒有一道凸起的土脊,表示那兒的土質地稍堅,雨水未能沖塌,大有希望。」

  「我們不會泅水,怎辦?」古靈問。

  「無妨,我一次可帶兩個人,用咱們的油綢雨披裹住冬衣作浮具,足以支持這兩里水面而不沉,至於不重要的行李,只好丟棄了。」

  「好,你去試試。」

  柴哲將弓箭交給端木長風,向水際走去,在水濱脫下衣衫,只留一條犢鼻褲,繫好劍,像魚一般滑入水中。

  水冰涼徹骨,他不在乎,水花一起,他像一條大魚,破水前游,去勢如勁矢離弦。

  古靈搖搖頭,唱然道:「他的水性真高明,誰會相信他是生長在山西缺水地方的人?」

  端木長風笑道:「他的故鄉接近汾河,怎會缺水?在大天星寨最後這幾個月,徐副會主准許他外出,他在萬溶江練水性,竟敢偷偷地窺探麻家寨的闌房,與麻家的小茫大打出手。其實,他這人不好色,探闌房出於好奇,並無他意。麻小茫在夜間不知他是誰,叫來了八勇士,追逐到河邊,從岸上打入河底。」

  闌房,是苗人村寨中特有的建築,大而高,是村寨中唯一的高樓,平時闌房中不住人,農暇時,寨中父的老與鄰寨的主事人商定,晚間將那些懷春的未婚男女請上樓中。寨中生起篝火,載歌載舞,任由那些懷著男女在樓中自由擇偶,盡一夕之歡。在辰州附近,風俗又不同,那兒不設闌樓,而是所謂跳月俗稱三月三日放野。

  茫,苗人指本地的土司,意即長官。小茫,就是小土司,小長官。

  「結果如何?」古靈頗饒興趣地問。

  「以一比九,他將九個苗人全放倒,灌滿他們一肚子水,然後悄然溜走。麻小茫整整半個月起不了床,還不知被誰所揍呢。」端木長風笑著說。

  「副會主調教出來的人,十來個苗人算得了什麼?」

  「很可惜。」端木長風感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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