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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六


  那兒的北面樹林,鐵爪神鷹帶著四個人,正踏著林梢,向怪石叢生處飛掠。

  「追!他跑不了。」山海之王叫道。

  「他們人太多,所有的兇魔全來了,恐怕大事……」老花子說。

  「刀山劍海我也得闖。走!」山海之王斷然地說。

  「好,別無他途。」老花子也叫。

  兩人越過小溪,向五六里外奇異鬼城奔去。

  ***

  鐵爪神鷹一面向前急掠,一面向左首夜遊神說:「森兄,事急矣!咱們只好請馬前輩助咱們一臂之力。」

  夜遊神左丘森頭面覆有黑罩,看不出表情,輕聲說:「馬老兒性情孤僻,避世數十年不問世事,恐怕不會助你,我看不住。」

  右首的銀劍飛虹接口道:「大哥,事先你不曾投書候訊,打擾他的陵墓,豈不可虞?這老兒喜怒無常,誰踏入他的禁地,有死無生;咱們貿然闖入,萬一他反臉不認人,豈不葬此地?」

  鐵爪神鷹搖頭道:「不會的,上次我按規矩前來拜望,他的態度尚算友好,曾對愚兄說過,彼此忝為近鄰,必要時可以互相照顧。目下家破人亡,他不會袖手的。」

  「怪!馬老兒為人不近人情,厭惡世人,為何竟會說出互相照顧的話?」夜遊神惑然問。

  「並不怪,我送了他兩件漢玉和一對火狐。」

  五個人落下林緣,在一座高約五六丈的石壁下站住了。鐵爪神鷹在石前抱拳行禮,朗聲說:「晚輩崤山別館湯永安,有急事求見老前輩。」

  片刻,突然有一個蒼老的口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不知在何處發音。聲音說:「你帶了多少人來?」

  「晚輩的拜弟和好友,共計五人。」

  「還有其他人麼?」

  「沒有了。」

  「為何帶人前來打擾老夫的清靜。」

  「晚輩已家破人亡,特與歷劫餘生的四位兄弟前來投奔老前輩庇佑。」

  「先在洞中暫避,不可亂闖,老夫須打發幾頭小獸。」

  聲落,石壁突然有一塊三尺見方的石塊,向內緩緩退入,現出一個小洞。

  五個人向內一鑽,投入黑暗之中,石塊重現,將洞口封住了。

  先後四批人,這時已聲息全無,怪事,人全不見啦!

  ***

  這兒怪石處處,每一角落皆有大小不等的巖穴,人行走其中,只消轉過一塊巨石,便看不見自身以外的事物,除了頭上的青天,視界太小了,別說十來個,即使在這兩里方圓的所在,擺上千把人馬,也不易發現有人,在外面是無法看清內情的。

  不久,山海之王與老花子如飛而至。他們是在東面順溪而上,到了東首兩方巨崖之下。

  山海之王示意老花子止步,他冷靜地打量四周,並運神耳向內傾聽。片刻他雙眉漸鎖輕聲說:「怪,聽不到人聲,卻只有擊巨石的隱隱聲浪,這十幾個人躲到哪兒去了?」

  「要不要進入一搜?」老花子接口。

  「裏面兇險,我想單身闖入。」

  「不幹!」老花子堅決地說,又道:「兩個可以互相照顧,落單則力分,如有不測,咱們拼了。」

  「好!闖!」

  兩人由中間向內闖,繞過了四五座巨石,前面擋住一座筆架形巨巖,闊有八丈,高約五丈左右,其色褐黃,上面枯黃色的爬山虎以及略帶青灰的石錢,將石面全行掩住了,看去色澤蒼黃,極為古樸。向著山谷的一面,直立如削,顯然不是天生,而是經過雕琢之物。

  距筆架石側丈餘,聳立著兩具石人,石座底方上圓,寬有一丈,高約八尺。上面,各刻了一座持戟武士,雙戟左右分張,作勢欲刺。石武士高有三丈,小腿也有合抱大,頭刻尖盔,身刻肩甲,下掩短戰裙,裸著手足,一眼便可看出,那是上古的武士,與周秦以後的石翁仲,型式大異,流露著兇猛慓悍的粗獷氣息,令人望之心悸。

  石色略帶乳白,上面攀滿了灰色的石錢。年代久遠,將巨像腐蝕得紋理不見,斑剝之狀令人惋惜。

  在荒草蔓徑怪石陰森中,出現這奇異的巨大石人,兩人全都有點緊張,心中都在暗忖:這是什麼所在?

  山海之王注視良久,說:「老丈,永寧附近有些什麼古跡?」

  老花子沉吟片刻,說:「這兒地近古代的三苗,該有古跡遺留。崤山在永寧之北二十八里,東西二崤相距三十五里,山側有二陵,南陵是夏后皋之墓,該是最古老的古跡。」

  「夏后皋是誰?」

  「我卻不知其詳,你該知道的。」

  「三年前的事,我一概不知。老實說,連稍不常用的字,我也不認識,記不起所讀之書了。」

  「據說,那是夏朝的十五代君王,大禹的子孫。」

  山海之王似乎有點模糊地記起一些事,說:「哦!是了,大禹封於嵩山附近,嵩山古代叫華,華夏之名始此;夏后皋之陵在此,並不足奇。」

  「恐怕這兒不是皋陵。」

  「何以見得?」

  「皋陵乃是永寧名勝,距城只有二十餘里,依山勢揣測,與猛獸出沒情形看來,不會是皋陵哩。」

  正說間,兩旁石人座下,突然傳出陣陣雷鳴,像在地底轟然震響。

  ▼第四十四章 身入牢籠

  山海之王與老花子,身臨異境,看了兩具連座高有三丈八尺的石人,便懷疑是到了夏后皋的陵墓。老花子早年也曾飽讀詩書,見聞廣博,認定這兒不是皋陵。

  所謂華夏,該是指大禹一族;嵩山古稱為「崇」,亦稱為「華」,夏禹一族,居地就在嵩山山脈一帶,大禹治水有功,封國即在山下的陽城。那時,國都有好幾處,便於遊牧移徙,所以古書上說「禹都陽翟」。「陽」,即河南登封;「翟」,即今禹縣,禹的封國都城,就在這數百里中建有兩處。但舜禪位之後,夏都從陽翟遷到山西安邑。夏后皋是夏朝十五代天子,怎會葬在這兒?

  至於他說永寧是在古三苗之旁,這也是有根據的。史書上說及舜禹征三苗。所謂竄三苗於三危以變西戎,如按世人通稱三苗居處在今湖湘之間,斷不能將三苗趕到甘肅境內,該趕向南方成為南蠻才對。

  三苗族和九黎族,傳說皆為顓頊之後,與虞夏同是一族的數支。該是同宗族的同胞。魏策上說「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洞庭之水;汶山在其南,衡山在其北。」後世的人,便說是指湖湘。可是,洞庭與彭蠡的地理位置顛倒了,古衡山也不是指湖南,更不該在北面,原因何在?

  古代黃河有稱為彭蠡的,並不專指江西的鄱陽湖;呂氏春秋和淮南子上都曾道及,可以採信。江北漢水,亦稱洞庭;也就是屈原所著楚辭一書中,所吟詠的洞庭,不是指洞庭湖。

  春秋時,河東有茅戎族;又有陸渾蠻氏,亦稱戎蠻子,即三苗之後;其位置即在河南新城縣。由此可知,三苗的居處,當在河南西境至漢水一段山野間。因利害衝突,夏朝的皇帝只好把他們趕跑,從河南開始,直向西趕,終於趕到甘肅以西之地方止。

  兩人正在揣測,突然下面有隱隱雷鳴傳出,似乎發自兩座石人之下,地層微震。

  兩人吃了一驚,退後了兩步。

  「轟隆」一聲,後面兩座巨石,突然下陷,煙塵滾滾,觸目驚心。兩座石人,似乎曾經晃動了兩次。

  之後,聲響沉寂,除了煙塵瀰漫之外,一無異處。

  山海之王注視著前面的石壁,說:「這座筆架形巨石,是人工雕琢的,上面有字跡,咱們刮掉爬山虎和石錢,定可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兩人動手用兵刃一陣好刮,果然現出八個斗大篆文。老花子認得,他唸:「鏊齒之殿,冥神佳城。」

  「又是殿又是城,怪!」山海之王搖頭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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