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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九


  老太婆陰陰一笑,用淒厲的語音說:「和尚,憑你這些話,你該死一萬次。」

  「哈哈,你朗月禪師一生中,出生入死何止萬次?至今還活得好好的,並未再世為人。哈哈!你準備了。」說完,緩緩站起。

  老太婆一聽「朗月禪師」四字,呵呵笑道:「原來是朗月大師,老身剛才冒瀆了。荒山遇故人,實在難得,久違了。」

  「你是誰?」

  「通州蛇姆。大師怎麼如此健忘?」她走近和尚,晃動著手中蛇杖。

  「哦?是范老太婆,快四年了,一向可好?」

  「老死不死,倒也粗安。大師何時離開南海的?」

  「兩年多了,在普陀只待了一年。」

  蛇姆挪了挪腰中的大布囊,嘆口氣說:「當年太白山莊盛會,不是老婆子為人謀而不忠,貪生怕死臨陣脫逃;事實是令師侄功力太強,栗老兒待人也刻薄寡恩,犯不著替他賣命。」

  朗月禪師焦躁地說:「往事不堪回首,別提了。」他將酒葫蘆遞過,又道:「喝一口酒吧!咱們坐下談談江湖事。」

  老太婆將酒葫蘆接過,突然一怔,說:「咦!怪事。」

  她脅下掛著的大布囊中,盛有天下間絕毒的奇蛇。這時,囊中蛇類突然蠢動。

  千年金蟾已經成道,蛇類固然是蟾類的剋星,但成道之蟾卻可制未成道的蛇類。百毒蟾酥珠之毒,固然無色無臭,但卻瞞不了蛇類。毒素隨酒香飄出,囊中的毒蛇驚怖顫抖遊竄。

  「有何怪事?」朗月禪師問。

  老太婆將酒葫蘆高高舉起,蛇囊的蛇不動了,再往下移,毒蛇再塞動。她將葫蘆置在囊旁,乖乖!蛇在囊中造反扭動震顫,沙沙之聲可聞,並有吹氣嘶嘎之聲傳出。

  她心中駭然,將葫嘴湊到鼻中猛嗅,說:「酒中有鬼,但卻又不像。」

  「酒中有鬼?」朗月叫。

  「是的,是一種可避蛇類的毒物。和尚,咱無冤無仇,你為何要暗算於我?」

  朗月怒叫道:「酒是我奪來的,我已喝了一半啦!臭花子,哪兒走?」

  老花子剛站起,要走已來不及了,身臨絕境,他反而豪氣飛揚,橫杖大笑道:「哈哈!花子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朗月拔出禪杖,冷笑道:「你酒中放了啥玩意?從實招來。」

  「哈哈,如有玩意,你早該死了。你奪了我的酒,反而嫌酒有毒,豈有此理,你喝了,我也喝了,誰中毒了?還給我,你不喝我喝。」

  朗月果然心中生疑,在蛇姆手中取回酒葫蘆,湊在鼻端猛嗅;他不是蛇,自然嗅不出結果,正待將葫蘆扔出,蛇姆突然冷笑道:「真正歹毒的毒藥,不會有色有味。恐怕這傢伙已先服下解藥,故而有恃無恐。大師且先運功試試,看內腑有否異感?」

  朗月禪師認為有理,便坐下運氣行功。老花子向蛇姆叫道:「老太婆,你也是玩毒之人,何不自己喝一口試試?當然啦?要是你害怕,不試也罷!」

  蛇姆不上當,陰陰地說:「你少在老娘面前耍花槍,我會找東西試毒,如果證實了酒中有毒,老娘要活剝了你。」

  朗月禪師困惑地站起,搖頭道:「怪?內腑一無異狀。不會有毒。」

  蛇姆接口道:「大師且稍等,我去找一條野獸來。」說完,晃身走了。

  老花子心中暗暗叫苦,老太婆真是他命中的魔星,要沒有她出來打岔,和尚早該見閻王了;要讓她找來野獸將毒試出,萬事全休矣!

  他想脫身逃命,身軀略一移動,朗月便叫道:「臭花子,你要是敢心虛逃命,我要你寸礫而死,你信是不信?」

  老花子當然信,他不敢妄動,冷笑道:「姓鄺的怨氣受夠了,你少管我的閒事,總有一天,咱們有清算今晚恥辱的時候。」

  「哈哈,憑你這塊料,免了吧?不必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安靜些,臭花子,任何念頭也不用轉,對你有好處。」

  不久,蛇姆如飛而至,她帶來的不是獸類,而是一個活生生的黑衣人,「砰」一聲往地下一丟,說:「真巧,這傢伙是崤山別館的人,躲在石上不知有何圖謀,正好一用。」

  黑衣人渾身戰慄,爬起撒腿便跑。

  朗月禪師伸手夾背兒提起,將酒葫蘆硬向黑衣人口中倒去,倒勢太猛,把剩下的酒和裏面的蟾酥珠,全倒入黑衣人肚內去了。

  和尚手一鬆,「砰」一聲,黑衣人一聲不吭,軟倒在地。和尚臉色一變,用手一按黑衣人心房,怒叫道:「臭花子你好,你……走得了?」聲出,酒葫蘆脫手扔出。

  老花子剛向林側一躍,他經驗老到,腳一沾地,便向地下一伏飛射三丈外。酒葫蘆一髮之差,從他頭頂擦過,帶走了一綹亂髮,好險!

  朗月禪師沒料到老花子會伏地逃命,這是極為丟臉之事,稍有名望的人也不屑用,老花子竟用了,大出他意料之外。

  老花子剛挺起上身,暗叫「完了」!蛇姆在前,朗月禪師在後,相距丈餘,兩人正向他陰森森地獰笑。

  「臭花子,我要將你寸礫而死。」和尚厲叫。

  「交給我,我用毒蛇治他。」蛇姆陰森森地說。

  老花子橫定了心,雙手持杖嚴陣以待,豪邁地敞聲笑道:「你們是兩人齊上呢,抑或單打獨鬥?」

  「佛爺慢慢治你,何用兩人?」

  蛇姆將蛇杖拂了拂,說:「且讓老身問問他,要他說出入口封喉的毒藥是啥玩意。」

  「快問,且讓他多活片刻。」和尚故示大方地說。

  「獨眼賊,你這毒藥何名?」蛇姆開始發問。

  「花子爺沒有興趣回答。」老花子拒絕。

  「你還是說的好,免得少活片刻。」

  「花子爺行年八十二,早該進墳墓了,不爭在片刻。」

  「江湖中皆知你獨眼狂乞是個光明磊落的英雄,一生中未使用暗器,也未使用藥物計算人,為何今晚破戒了?」

  「因為活膩了,老悖啦!」老花子自嘲地答。

  「是北漠的孔雀膽?」

  「非也。」

  「是內庭的牽機藥?」

  「不是。」

  「難道是南荒的毒鳩?」

  「定然是鶴頂紅了!」

  老花子哼了一聲,不耐地說:「虧你是玩毒的一代宗師,怎麼這般孤陋?」

  蛇姆也不耐煩了,冷冷地說:「能使老身的毒蛇騷動的藥物,可能是天蜈珠一類玩意。不必問了,大師下手吧!」

  聲落,朗月禪師已飛射而出,禪杖前探,五指急抓。

  老花子一聲虎吼,烏竹杖一抖,一團烏光振向禪杖,身形向左疾閃。

  「啪」一聲暴響,禪杖將竹杖震得向上一崩,和尚身形似電,左手從空門中探進,急抓老花子的肩井穴。

  老花子步步為營,全神貫注小心應付,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冷靜地沉著出招化招。右肩一扔,後退三步,臂向下急沉,烏竹杖猛向下帶,擊向對方伸來的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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