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霸海風雲 | 上頁 下頁 |
二九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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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真觀四面花木扶疏,極利於潛蹤隱跡,如果貿然往裏闖,哼!該先準備九條命,不然最好別往裏闖。 九真觀既然是崆峒派中原三大道院之一,豈是平庸無奇的所在?玄門弟子修真之士,平日比和尚還愜意,吃了飯沒事幹就會搞些古怪名堂,誆騙愚夫愚婦掏腰包出香火錢,以便飽他們的肚腹。崆峒派的玄門弟子,不能說沒有道行,有道行的人古怪得更多,他們的九宮八卦奇門遁甲理數之學,確是不簡單麻煩得緊。 瞧吧!九真觀四周的花木庭院,白天裏看去毫無奇處,了不起是些死石活花,但晚間一看,就有點模糊看不清楚,如踏進兩步瞧瞧看,明天,閣下就準備脫層皮,仍然啥也沒看清,豈不怪哉? 至於各處的亭臺樓閣,天上地下,玩意兒之多,簡直如同牛毛,機鈕消息不開啟,逛觀進香的人盡可到處亂闖,上至主持人下至香火道人,絕不會介意,但如果開啟了機鈕消息,進去的人太容易了,要出來可就難啦!如不是投降後出來,就是屍首出來。 九真觀的主持道長,法名叫炁亮,對外稱九真觀主,在長安大名鼎鼎。看法名,就知道他是與掌門同輩分的人,毫無疑問,年紀沒有一百歲,也有九十餘。在繁華地區的方外人,愈老愈吃香,愈老愈值錢,因為老,所以道行高,道行高,善男信女才心服,心服就產生尊敬,尊敬怎能不多掏腰包敬神奉鬼?九真觀主年近百齡,依然龍馬精神,難怪大名鼎鼎。 三更正,九真觀主正和炁極老道站在觀門石級上,兩人正仰望天宇中的星斗,大概在觀察鬼井之宿。據說,從天文星宿分野中。可以看出天下各州的位置,陝西是鬼井之宿分野,不知對否。 兩人身後,站著一個小道童。三個人不言不語,都成了啞巴。 炁極突然轉首輕聲問道:「師弟,他們接近了,有幾撥?」 九真觀主淡淡一笑,道:「快了!還不用勞神。共來了四撥,最精靈老練的一撥,已繞到殿後一面,還沒有入侵之意。」 「他們如敢入侵,哼!」 「他們會的,但並不是想立即劫人。」 「想怎樣?」 「他們想亂我們的神智,教我們先自手忙腳亂,自亂章法,心中生恐懼之感。」 「哼?他們打錯主意了。」 「也許他們之中有絕頂高手呢,我們得小心應付。明日,去叫你師父下令準備擒人。」 「是,弟子遵命,即前去請師父傳令準備擒人。」小道士恭敬地說完,行禮退走了。 九真觀主也轉身向觀內走,一面說:「師兄,你真要送他們出紫荊關嗎?」 「是的,論武林常例,義不容辭。」 「另一面,天樞子道友恐怕難當大任。」 「師弟,你多慮了,天樞子的功力,比你我還要深厚,為人機警,想亦不致誤事。」 「出奇制勝,臨機應變,學問大矣哉。如果功力深厚便可望萬全,那事情未免太簡單了。師兄,我總有些兒擔心,預感到此行太過兇險,希望師兄多多小心珍重。」 「謝謝你,亮師弟,我將全力而為,倍加小心。」炁極由衷地道謝九真觀主的關懷。 「這計策除了你我少數幾人知道以外,還有外人參與嗎?」 「沒有,武當的行動十分機警。」 「但願如此。走吧!他們來了,看是些什麼人,天膽敢到九真觀來撒野?」 九真觀在外表上看,似乎平靜無事,幾個值更守夜的香火道人,不時四面走動,與平日相較,只多了一兩個人,並無異處。 正西,一座枝濃葉茂的杏林,從圍牆內側向裏面延伸,直抵一座假山之下,跟偏殿還有二十餘丈之遙。 圍牆上,驀地微風凜然,五條灰影像五頭輕鴻,飄然落在圍牆上,一字並肩排列。 這些人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月色如銀之時,違反夜行人的規矩,站立在牆頭上,不像話,太狂妄了! 五個灰影身材參差,有兩個修長,一個中等,兩個卻又像矮胖子。背上,繫著兵刃;臉上,蒙著灰布。灰色夜行衣,在月色下看去,有點猛烈的感覺。 五人並列牆上,似乎並無闖入園中之意,像五個紙人兒,迎風搖晃,搖搖欲墜,但雙腳卻釘得穩極。這是功力不等閒的迎風擺柳身法,確夠得上高明二字。 中間那中等身材的灰影低聲發話道:「賢弟們,咱們進是不進?」 左首一個矮胖子哼了一聲,發話道:「從涇州到咸陽,咱們的弟兄死傷共計六十餘人,豈能讓他們安枕?少不了鬧他個落花流水。」 「咱們是闖入嗎?」 「不!先放火。」 「好?咱們先放火。牛鼻子們防守宮觀,絕不敢遠追,可以放膽子。」 幾個人用甚為清晰的語音發話,旁若無人。中等身材的灰影,定是他們的首領,他正要往下跳,最右首那高個兒伸手亂搖,道:「大哥且慢,這一座杏林枝濃樹茂,雖然距宮觀甚遠,恐有埋伏。」 大哥就是中等身材的人,他冷笑一聲,道:「不會的,九真觀的人不多,宮觀寬廣,即使防守所有的宮宇,人手也不夠,怎敢離巢出遠埋伏?」 兩個矮胖子同聲道:「我先下,搜進!」聲落,兩人先後躍下圍牆。 「走樹梢。」大哥輕喝,人似飛鷹,遠縱三丈,半空中提氣而降,悠然落在最近一株老杏上,雙足一點,便上了林梢,人影疾閃,便遠出三丈外,輕功之佳,已致化境。 五個人相距三丈,並排在樹梢急掠。杏林寬廣約有三五十丈,在梢頭看不清林下的景況,他們竟敢在林梢飛掠,膽氣確是值得喝采。 距假山還有十來丈,杏林將盡。 「哎……」最左側的一個灰影突發驚呼,人已不見了。 接著最右側的高個兒,突然失足向下一沉,也叫:「哎……林下有人暗……」聲未落,人已不見了。 林上只剩三個人,大哥吃了一驚,只剎那間便丟了兩個人,他怎得不驚? 「下去,小心腳下。」他拔出長劍向下疾沉。 腳未沾地,身後已傳來一聲極為清晰的沉喝:「老兄,你來了嗎?」 他心中一凜,扭轉身軀橫劍護身,挫腰下沉。 「啪」一聲脆響,屁股蛋被人擊了一掌,火辣辣地,下手的人極有分寸,肉疼而骨未傷。當然啦,臀肉厚,挨兩記根本不在乎。 他大吼一聲,一招「迴風指柳」扭身揮劍,雙劍也在這剎那間落地。 劍剛出,突覺腳踝骨一緊,渾身一軟,連人帶劍向前仆倒,「噗」一聲,腦袋撞在一株樹桿上。他雖然氣功到家,練成銅筋鐵骨,這突然的一撞,眼中也冒出無數金星。 接著背心壓上了一座山,真氣立洩,他想掙扎,已經來不及了。耳聽有人向他冷冷地叱喝道:「施主,千萬不可掙扎,這一腳要踏你不扁,崆峒派的名號不用叫啦!你是誰,說!」 他感到背上那隻腳,愈來愈沉重,四周,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怎麼?偌大的月亮仍在中天,怎麼林下會這麼黑?他手上的劍並未脫手,驀地一咬牙,手腕一翻,長劍向臉上脫手飛射。 劍是射出了,宛如石沉大海,聲息全無。耳聽不遠處同伴發出兩聲悶哼,他自己也立時暈厥。 山海之王在距觀外林園半里地,四周繞馳一周。兩人的輕功,快得駭人聽聞。獨眼狂乞在考驗少年人的真才實學,左旋石繞急如閃電,破空飛射,起落間宛若星跳丸擲,越丘穿林飄忽不定。 可是他愈來愈驚,不管是如何盤旋折行,但在他右肩後的高大身影,如影附形不差分毫,緊附不捨。 繞到南面,老花子長吁一口氣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老花子八十年辛苦練,自命不凡,今晚在老弟面前,感到無比慚愧。」 山海之王微笑著道:「老丈奔走江湖,行俠仗義,俗務纏身,無法抽暇多求精進。不像我這蠻荒野人,除了茹毛飲血之外,心意全無外界所擾,專意而心靜,一年可較常人五年所下的功夫,有過之而無不及。老丈認為對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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