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霸海風雲 | 上頁 下頁
二八六


  兩大漢一皺眉,突然發覺老傢伙只有一隻手,右袖是空的,湧上的怒潮突然消失了,相對聳聳肩,搖頭苦笑。

  老怪放下水囊,酒從嘴角流下,將雞腿往口裏猛塞,吃相之惡,無以復加。

  兩大漢沒有吃的胃口了,左首大漢問道:「老丈貴姓大名?」

  天聾矮叟眨著眼,將雞腿骨扔掉,抓起另一半大嚼。

  「老丈是本地人嗎?」大漢仍往下問。

  天聾矮叟用雞腿指指耳朵,吃他的雞肉,伸兩指挾起水囊,大口喝酒。

  「這人是聾子,該大聲些。」左首大漢說。

  「別問了,讓他吃,咱們歇會兒。」

  天聾矮叟一隻雞落肚,酒也光了,怪眼一翻,道:「小伙子,幹什麼的?大聲說,我老人家是聾子。」

  「咱們保鏢。」右首大漢大聲答。

  「那一家鏢局?」

  「河南府永升。」

  「崆峒狄永升的?」

  「正是。」

  「游龍劍狄永升?」

  「老丈知道?」

  「老丈知道,所以你們活不了。」

  兩大漢一怔,正待坐起。天聾矮叟一掌揮出,左首大漢應手便倒。右首大漢向左倒地,一腳斜飛,急攻老怪胸腹,反應不為不快。

  老怪一抬膝上鴨舌槍,不偏不倚迎著大漢脛骨,「噗」一聲脛骨立折,杖尾一推,點中大漢丹田穴。

  大漢翻身躺倒,切齒叫道:「你狼心狗肺,禽獸不如。咱們無冤無仇,你是誰?」

  「天聾矮叟熊捷。」

  「狄局主與你有交情,你竟向他局中的伙計下手!」

  「你們是保武當的紅貨?」

  「放屁,是為朋友情義。」

  「所以你們該死。」

  「為什麼?」

  「你礙事,討厭。」聲落,鴨舌槍急敲,大漢略一抽搐,一命嗚呼。

  老怪將屍體和地下的零碎扔入林中,掠出路面,以路右藉草木掩身,向大樹林掠去。

  大樹林旁,山海之王靜靜地躺倒。他耳力奇佳,已聽出林中有兩個人正悄悄地掩近,相距只有十來丈了。

  林密草疏,大白天不易遁形,來人好大的膽子,似乎要算計已經入睡之人,腳步極輕,像兩頭狸貓。

  山海之王只道兩人要算計他,響著微慍的口氣道:「兩位,知趣些,走開,別打擾我。目前我不想揍你們,快滾!」

  衣袂飄風之聲凜然,林中的兩個人已上了大樹。

  假寐中的兩大漢突然站起,向山海之王叉腰瞪眼,怒不可遏,一個道:「老兄,你吠什麼,你知道你在對誰說話?混帳!」

  山海之王一怔,心道:「咦!這傢伙像是罵我。」但他沒做聲,仍靜臥不動。

  兩大漢見他不答話,只用眼角瞟著他們,不由怒火上沖,徐徐欺近,一個耳根有一道三寸長刀疤的人厲聲道:「大個兒,爬起來!大爺看看你的膽子有多大。」

  山海之王輕蔑地掃了他一眼,閉上眼不理他。

  大漢怒火如焚,踏前三步距他三尺站住了,沉聲道:「爬起來道歉,大爺不為已甚。」

  「走開,別打擾我。」山海之王說話了,仍閉著眼,右手伸一個指頭輕輕晃動,意思是教他們走開。

  大漢怎受得了,冷笑一聲,踏前一步飛起右腳,踢向山海之王的右肋。

  山海之王豈能讓他近身,手一抄便撈住了踢來的腳踝骨,信手一扔,把大漢從身上扔到左面去了。「噗」一聲撞在一株樹幹上,枝葉簌簌而動。

  他虎吼而起,指著另一個人叫道:「狗東西!你們豈有此理,再不滾,我教你們爬著走。」

  大漢還弄不清同伴是怎麼被扔出的,吃了一驚,伸手拔出插在後腰上的一把匕首,大吼一聲,猛撲而上。

  山海之王左手伸一個食指將刺來的匕首撥開,右手出如閃電。「啪啪」兩聲脆響,大漢挨了兩耳光,狂叫著倒退,他只覺眼前金蠅亂飛,口中發鹹,連退五六步,方將身軀穩住,耳聽山海之王在怒吼:「憑你這種材料,該狠狠地教訓一頓,快滾!」

  撞在樹上的大漢,確是了得,將樹皮撞脫了一大塊,搖頭晃腦站穩,從管內拔出三枚亮銀鏢,一挫虎腰,亮銀鏢連續飛出,急射山海之王的脊心。

  山海之王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倏然轉身,右手一掌斜揮。響起了一陣奇異的掌嘯聲,三枚亮銀鏢以更急的勁道,向林中斜飛而去。

  十丈外樹中隱伏的兩個灰影,突然有一人發出一聲驚咦,聲雖小,但山海之王仍聽到了。

  他暫時不管樹上的人,拍飛亮銀鏢,人即搶進。

  大漢一聽掌嘯之聲,驚叫道:「風雷掌,你是南海門人?」

  山海之王不聽他的,已閃電搶到,伸手劈胸便抓。大漢馬步不穩,一招「如封似閉」急出,上封來手,下面準備進擊。

  他沒有山海之王快,功力也相去天遠,掌撥處如觸烙鐵,肩膀早落入一把大鐵鉗口中,一扣之下,渾身發軟,所有的力道全失。接著右大腿一緊,也被一隻大手扣住了,身軀凌空而起。

  「滾!」山海之王大吼,將人高舉過頂,轉了一圈,向正在吐出口中淤血的大漢擲去。

  「砰」一聲響,兩人都倒下了,直滾出丈外,七葷八素狼狽爬起。有刀疤的大漢結結巴巴地罵道:「你小子別……別得……得意,武當派的……的門……門下……」

  山海之王疾衝而下,「噼啪」兩聲,兩手左右開弓,將他又擊倒在地,怒叫道:「呸?什麼武當文當,門下門上,唬人嗎?」

  叫聲中,他一手抓住一人的腳踝骨,倒拖走出路口,作勢要往外拋。

  兩大漢踝骨欲裂,渾身無力,掙扎不得,口中含糊地狂叫,雙手亂舞。

  「老弟,請手下留情。」人影射到,蒼勁的語聲先傳。

  山海之王停下了,仍抓住兩大漢腳踝,打量著疾奔而來的人影。

  那是一個鶉衣百結,只有一隻右眼的老花子,一頭白髮亂糟糟,獨眼滾圓,神光外射,湛湛然似若透人肺腑,獅鼻海口兜腮白鬍糾捲成一團球,古銅色的臉皺紋不多,身材偉岸,手中點著一根烏光閃閃的墨竹打狗棒,腳下一雙爛草鞋,腳丫子泥垢成團。

  獨眼花子一到,山海之王鬆了手,沉聲道:「是說情呢?還是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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