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霸海風雲 | 上頁 下頁
二八五


  兩個兇魔被追得屁滾尿流,饑渴交加,挨到第四天,已經不像人形,以為再被發現,必死無疑了。

  可是第四天整天中,不見山海之王的蹤影,入暮時分,兩人憋不住只好去找村民弄吃食。鬼使神差,兩人都到了莫營關,見面之下,恍如隔世。

  兩人在一家客店中投宿進食,談起山海之王和四天來所受的折磨,氣憤難當,切齒痛恨。

  兩人皆有同一看法,就是此仇不報,何以為人?便約定由金毛吼前往各地敦請早年的友好報仇,天聾矮叟則去找懾魂魔君太叔權,探索山海之王的行蹤,找到他報仇雪恨,明槍暗箭齊施,不怕他會飛天遁地。

  次日,兩人分手。天聾矮叟先到永壽,恰逢太叔權的一個探道小賊,據小賊說,確有這麼一個高大襤褸大漢,已經向西安府走了。同時,小賊告訴他武當派已擒得九天玉鳳,正帶往武當山,太叔盟主已出動大批人馬在前面等候,一眾助拳的好友亦已先後趕來了。

  天聾矮叟大喜,命小賊通知太叔權,說他也在後面跟進,相機動手劫人,並請留意山海之王的行蹤。

  交代畢,他即行上路,買頭巾將白髮裹住,換穿了一襲灰袍,易裝緊趕。他那根鴨舌槍,槍身做了個長青囊套住,只留槍尾三寸作為點地之用,如果動手,只消倒過槍身一抖,槍套自落,倒也方便。

  沿途皆有小賊暗伏,有些還是三年前的老相好,供給他十分正確的消息,前面的人一切舉止,皆十分了然。

  他別有用心,專心注意山海之王,奪俘之事,他並不熱心,在山海之王後面四五里,慢慢盯緊。

  山海之王並不急於起路,每天保持兩百里腳程,恰與前面的馬車保持十來里距離。

  在陝西地界,西安府是最神氣最繁華最值得驕傲的一府,府治設在長安,長安也就是西安府的代表。

  三年前,八月初九日,這兒發生了三起血案;初十日,城南少陵原也發生一起血案。四起血案,全沒有苦主,沒有驚動官府。但在武林中,嚇壞了不少人,那高大的黑衣人,心黑手辣,令人喪膽。除了有兩個人知道黑衣人的真正身分外,其餘的人仍然如在霧中。

  在長安鬧事,如果是有家有小,有親有友的人,最好先考慮考慮後果。因為秦王的藩邸就在這兒,不但皇城中甲士如雲,豢養的江湖高手更是人才濟濟,而且京師暗地裏派來的兩廠死士,明裏是監視王府的舉動,暗地裏卻查踩江湖朋友的動靜,一有變故,麻煩可大了,株連既廣,殺頭抄家充軍沒籍有你受的。

  武當門下的車馬不敢入城招搖,繞過長樂門直趨赴商州的大道。距城五里地已是申牌初,天色尚早,但馬車卻停止了。

  官道右首有一條小路,穿過一座松林,約兩里地有一座香火鼎盛的宮觀,名叫九真觀。

  九真觀,乃是河南府東崆峒下院派出的門人,在這兒建立的中原三大道院之一,平時接待派中東來的門人子弟,算是一處行腳宿站。

  九真觀的道侶們,早已接到炁極道長傳來的手諭,要接待武當的道友們暫駐一宵,所以早已有萬全準備。

  一行人未晚先投宿,浩浩蕩蕩進了觀門,九真觀立即成了金城湯池,暗樁四下密佈。

  黑道盟主太叔權已經趕到,佈下了天羅地網,他不急,坐鎮在城西北大安坊附近,遠遠地主持大局。

  在距咸陽還有二十餘里之時,馬車過後不久,後面的山海之王又闖了禍,以致脫離了馬車。馬車到了長安,他仍在那兒逗留,且回頭表表他所遭遇的變故。

  當他大踏步向前趕路時,遠遠地看到前面一群健馬,護住一輛馬車,正繞過成王陵。

  在林影中,他不知前面的情形,趕他的路,並未留意別人的閒事。

  由這兒到咸陽,還有二十餘里。日正中天,酷陽如火,他雖不畏寒暑,但仍想找地方歇歇腳,找地方睡一覺。反正他不急於趕路,急啥?

  不遠處有一座樹林,座落在官道之右,枝柯直伸至路面,倒真是個好處所。

  將近樹林,他自語道:「唔!有人比我佔先一步,但我仍要佔一席地。」

  林中近官道處,停了一輛雙輪手推車,兩個身穿兩截青色短衫的大漢,敞著古銅色長滿短毛的胸膛,正分倚在兩株樹根下,閉著眼假寐。車上蒙著油布,不知裝了些啥玩意。由車輪陷跡估計,定是輕巧之物。

  山海之王在三丈外一株大樹下躺倒,用包裹作枕,四仰八叉躺得舒舒服服。

  他心中有數,那兩個大漢雖然裝成酣睡之像,其實卻正凝神留意四周,眼睛瞇成一條縫向外瞧呢。

  他也留了心,心道:「裏面還有兩個鬼鬼祟祟的人。也許這兒還是處於危機四伏之地哩?」

  足音踢拖,從周成王陵方面急促地傳來,並有拐杖觸地之聲,伴著足音。顯然有人點著拐杖,正向這兒急步而行。

  西北五里地,天聾矮叟左手點著鴨舌槍,不徐不疾趕路。正走間,路左草叢中突然傳出一聲鳥鳴。

  他突然閃身掠入,好快!

  草叢中一聲冷哼傳出,一條灰影倏然站起,一把光閃閃的單刀,已行將攻到。

  「住手!老夫天聾矮叟。」

  單刀入鞘,灰影伏下了,道:「原來是熊老前輩,請恕罪。」

  「紅貨距此多遠?」天聾矮叟蹲下問。

  「十餘里,可能已到了咸陽。」

  「那襤褸的大個兒呢?」

  「就在前面的大樹林睡大覺。」

  「留意些兒,我先走一步。」

  「小心了,五里外右側大樹林中,有他們的兩個暗樁,正與襤褸大漢在一塊兒,不知他們是否同道。」

  「我留意就是。」說完,掠出路中走了。

  灰影也向後退,由小道隱去。

  天聾矮叟繼向前走,腳下加快,奔了三里地,遠處已看到右側的大樹林。

  他腳下放慢,想找地方隱身,便向左側一座酸棗林中踱去。

  酸棗樹刺多,不宜藏身,但只有這兒可以看到前面大樹林的動靜,不能再往前接近了。

  他距棗林還有十來步,已看到樹根下盤坐著兩個身穿褐衫的大漢,在蔭影下相對而坐,中間放了一個水囊,荷葉墊上面,擱了一隻鹵雞,和一隻薰羊腿,正用四隻手撕著雞,酒香撲鼻。

  天聾矮叟見了酒菜,便感到酒蟲兒蠢動,肚中咕咕叫,該吃些酒菜填肚皮了。

  他一聲不吭,徑在兩人之旁坐下了,將鴨舌槍往膝前一擱,吧叨兩下嘴唇,伸手便攫鹵雞。

  兩大漢早已看清他是個古稀的老頭兒,並不計較,有一位仁兄反向旁挪了挪,讓出一角,道:「老丈,慢些兒,撕開後有你一份。」

  老怪不理,早已抓住了一隻雞腿,半隻雞已經到手,食中兩指一挾,水囊又到手,咕哈哈往肚裏直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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