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霸海風雲 | 上頁 下頁
二〇三


  「這使我想起童子拜三老山,九幽異人夏世炎老前輩的居所,他也是一個憤世嫉俗的人,那九幽地府迷宮比這兒更為恐怖呢!」

  兩人正啟步下山,突然,對面奇峰之下,響起一聲淒厲長號,倏揚倏隱,聲雖沉寂,但那絕望的厲叫聲似乎仍在耳畔震盪。

  「有人遭殃了。」逸雲回身說。

  「哥,我們要不要去看看?也許可以盡力。」姑娘急道。

  「按理我們該去,難道我們也變得無情了麼?走!黛,小心了,切記不可遠離我左右。」

  兩人緊了緊背上包裹和寶劍,展開輕功向對面奇峰下掠去。一面走,逸雲一面說:「神蝠通靈,讓他們探道。」

  姑娘拍拍肋下的掛囊,說:「蝠兒,去,看前面可有人蹤。」

  兩頭神蝠鑽出掛囊,向對面山峰飛去。

  兩人快近峰下,神蝠已經「吱吱」兩聲尖叫,激射而回,在兩人頭頂轉了一圈,領著兩人直奔峰右古林邊沿。

  遠遠地,已可看到一個高大的灰影,仰架在一株大樹的枝叉上,雙足仍著地。

  逸雲目力奇佳,他雖未看清人面,卻說:「是伏牛山莊現過面的高大頭陀。」

  兩人搶進一看,頭陀剛咽下最後一口氣。

  這人果然是百步追魂之師,無憂頭陀百戒,他的屍體擱在枝叉上,小腹上插了一段徑寸粗的樹枝,雙目似要突出眶外,口張大得像一個大窟窿,臉上肌肉繃得死緊,現出恐怖的神色。

  「沒救了!」逸雲將手從頭陀的胸前放下,搖頭說。

  「致命之傷是樹枝,傷他的人功力奇高呢。」姑娘說。

  「你看頭陀的手,掌心皮肉都破裂了,定然是拼命抵住樹枝,但仍徒勞無功,下手之人,武功確是奇高,不是將樹枝打出,而是面對面硬往裏插的。」逸雲說,一面打量四周可疑的岔眼事物。

  那一對吸血神蝠,正在繞山亂飛搜尋人蹤。

  「要不要把這頭陀埋了?」姑娘道。

  「不必了,這無情嶺中暴屍多著呢。目下我們身入險境,附近有高手窺伺,危機四伏,變生不測,我們還是速離危境為佳。瞧,那兒有一個土穴,丟入那穴中算了。」

  逸雲說完,提起屍體丟入穴中,在穴邊拍了一掌,泥土將屍體薄薄的掩了一層。

  突然,對面正北一座小峰之上,升起了一縷裊裊簫聲,聲不大,但入耳清晰,直薄耳膜。簫聲中,充滿了哀傷,而又略帶憤怨,像在訴說著一段難忘的遙遠往事,泛起令人心弦顫抖的哀傷之愁。

  那座小峰的東北麓,正是水色深黑的死寂河。

  「那兒有絕頂高手弄簫,正在逗引我們。」逸雲說。

  「也許他正在注視著我們的動靜哩。」姑娘說。

  「這人內功修為已臻化境,音律學之精出類拔萃,簫聲中飽含哀愁憤怨的情緒,定然是無情嶺的主人,雖則他將山嶺命名為無情之嶺,可是簫聲中卻洩露了他的滿腹深情。」

  「我們前往一觀,也許可以幫助他。」姑娘說。

  「這些世外高人,性情十分古怪而不合情理,萬一他翻臉無情,我們豈不惹火燒身?」逸雲遲疑地說。

  「我們也非庸手,怕什麼?」

  「且讓我試試看。」逸雲躍登一抹古木頂端,姑娘也跟蹤而上,並立在枝梢,向簫聲揚處凝神注視。

  那兩頭吸血神蝠,在那小峰頂上急劇地在飛翔,繞峰倏沉倏升,可是卻像在盲目亂找。

  逸雲耳目之敏銳,已至通玄之境,天聽地聽之術,可找出三五里之內的微小發音體之所在,可是簫聲飄忽,似乎從四面八方傳到,也像從飄浮的氣流中發出,時東時西,時似來自九天,時又像來自地底,就找不出音源的確實所在。他喃喃地說:「這人用『飄渺傳音』之術在考驗我的聽覺哩。」

  姑娘已聽清他的話,接口道:「哥,你怎知這人用飄渺傳音之術?」

  「這是無上絕學,也惟有這種絕學可逃出我的耳力所及之處,聲音飄渺,折向而傳,九幽異人的鴻鈞魔鼓是借物折向傳音,這人更高明些,可以用無上絕學以音折音,故而簫音飄浮不定。請看兩頭神蝠飛翔的變化,就可知這人的修為是如何高深了。」

  「怎可以看出呢?」姑娘惑然問。

  「神蝠目力不佳,只憑聲音在黑夜中引導飛行於密室之中,它們追蹤飄渺的音源,莫知所從,所以經常失去準頭,急得四面亂竄呢。喚它們回來吧,別將它們累壞了。」

  她發出一聲長嘯,召喚神蝠返回。

  兩頭神蝠仍急飛了兩圈,方不甘心地轉回。

  簫聲被嘯聲一引,突然一折,由淒迷變為高亢,充滿殺伐之音。這次簫聲不再飄忽,確是由峰頂以無比威猛的聲勢傳到。

  姑娘修為比逸雲相去太遠,簫音一入耳,氣血一湧,立感血脈賁張,煞氣湧上了眉梢眼角,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拔龍犀劍,要找人拼命啦!

  逸雲一掌按住她的背心靈臺之上,在她耳畔沉聲喝道:「抱元守一,心神馭氣,運功調息,物我兩忘。」

  姑娘渾身一抖,神智候清,靈臺穴上一道暖流一催,將她體內先天真氣催動了。

  逸雲氣納丹田,發出一聲清嘯,以千里傳音之術,朗聲吟道:「孕育萬機,生生不息,是謂天道,何云無情?」

  簫聲倏隱,接著響起一陣哈哈狂笑,震得人心血下沉,直薄雲霄。

  逸雲不甘示弱,也發出一陣長笑。兩股笑聲糾纏不已,無形中在較量無上絕學。

  兩人的笑聲久纏不絕,似乎不分軒輊,久久方倏然止住,功力相當。

  簫聲又起,這次是低沉的嗚咽,淒切顫抖,如泣如訴,恍若子規午夜哀啼,令人心往下沉,淒然涕下。

  逸雲驚道:「不好!這傢伙端的不通情理,不肯放鬆,他的簫可以不斷地吹奏,我卻不能長遠發嘯,再往下拖,豈不坐以待斃?我得激他出面見過真章。」

  他舌綻春雷,大喝道:「呔!無情嶺主人聽了,在下已經誤闖貴地,要不見諒,請出來一決可好?」

  簫聲綿綿不絕,主人似乎不屑置理。逸雲又說:「閣下龜縮不出,顯然自甘雌伏,在下只好少陪了,簫音還阻不住區區。」

  簫音倏止,傳來沉雷也似的嗓音:「小伙子,你大言不慚哩!」

  「你我功力相當,斷非大言不慚。」逸雲一字一吐地答。

  「笑聲同止,但我笑在先,顯然你差半籌,還敢大言?」

  「事實上在下餘勁猶在,不信請現身與在下一較。」逸雲要激他出面,叫起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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