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霸海風雲 | 上頁 下頁
二〇二


  「走汝州太遠了些,姐姐,恐怕趕不及哩。」高唐神女嘆口氣,無可奈何地說。

  「還有五天,趕得及的。」桃花仙子說。

  「萬一沿途有耽擱,那……」

  「耽擱就耽擱,我絕不走無情嶺。」

  「那就快走吧,今晚可以趕到裕州。」

  一行人出南召直趨裕州。裕州即方城,她們繞了一個大圈子。

  逸雲和如黛直等紅日西下,方找到一個乾燥的山洞,馬馬虎虎歇宿一宵,次日晨早重行上路。

  正走間,前面降下了一道河谷,分東西而行。正北,是連綿起伏的插天奇峰。初秋期間,金風已起,可是谷底仍是春意盎然,草木欣欣向榮。不知怎的,在奇峰腹脊林木頂端,竟然有不住飄蕩的晨霧,而且還相當凝重。

  兩人降下谷底,認準正北方向,攀上了一道山脊,沿山脊急走。

  剛攀上十來丈,迎面是陰森森的古林,林緣有一株大有三人合抱的古木,離地丈餘處剝掉了一塊高有六尺的樹皮,邊沿已經捲口,木質亦已變灰。上面,可以隱約看見字跡,由於兩旁枝葉掩映,須至近旁方可看出異狀。

  兩人一走近,逸雲突然說:「黛,這兒定有人居住,瞧那樹上的字跡。」

  如黛站住了,順他的指尖向五丈外大樹看去。

  字跡甚深,但因年代久遠,風吹雨蝕與蟲蟻交侵,使字跡不易分辨。

  「有人留字,唔!年代太久遠了,字跡已模糊不清,我們且看看。」如黛說。

  兩人快步走近,拔草直趨樹下。他們的注意力都在樹上,忽略了腳下,姑娘突感到一腳踩在一個圓形物上,「噗嗤」一聲其物立碎。她低頭一看,突然「哎呀」一聲驚叫,向逸雲身畔靠過去。

  原來腳下所踩的,是一個已泛灰黑色的骷髏頭,已經被她踏得稀爛,而草根落葉之下,仍可隱約分辨其餘快要蝕腐的骸骨。顯然,這兒在許久許久以前,定然有一個人在這兒暴死,死因已許久都無法知道了。

  「在這絕域裏人獸絕跡,卻在此地發現已久遠的骸骨,看來絕非善地,我們得特別留心了。」逸雲挽她入懷,神色凝重的說。

  「瞧,樹下也有一具,還有一把快鏽毀的劍呢。」姑娘又向樹下一指。

  就是有字跡的大樹下,落葉之下,微露白骨,隱約可辨人身的部位。一把已看不到鐵影,快被銹蝕光的劍,倚在樹根旁,大概已有二十年以上的歲月了。

  逸雲已看清樹上的字跡,唸道:「無情嶺。死寂河畔,無情之嶺,入我禁園,暴骨荒原。」

  無情嶺三字甚大,其下的十六字不易辨認,並未落款,不知是何人所留,由字跡上揣測,留字的年代太久遠了。

  如黛驚愕的說:「無情嶺,天!我似乎依稀聽人提起這個地名呢。」

  「還有死寂河,河在哪裡?」逸雲也訝然道。

  如黛沉吟片刻,突然說:「我記起來了,我那時還小,曾聽一位唐伯伯談起此事,怪不得如此耳熟。」

  「是怎麼回事?」逸雲問。

  「據唐伯伯說,江湖中有人曾到過一處地方,發現一個奇異的石洞,那兒,有神話般的金珠寶物,堆積如山,而洞門之前,盤坐著一具僵屍。洞門上刻了三個大字──無情洞。發現無情洞之人,剛一接近僵屍三丈,便被僵屍的袖中暗器所傷。幸而他功力超人,逃得了性命,但最後仍倒斃在伊陽至汝州的官道中。臨死之前,透露出這麼一處神奇之洞,可是沒說出在何地便氣絕。後來,冒險找尋無情洞的人,到處都有,卻從無一人成功。不久,有人據說在天息山附近,找到了一座叫無情嶺的山嶺,至於這山究竟在何處,卻諱莫如深。」

  逸雲突插口道:「伏牛山又稱天息山,定然是這裏了。」

  姑娘道:「由字跡的語氣看來,這裏早年定然有奇技異能之士潛隱於此,不許人前來打擾他的清修,故以刻木示警禁人進入哩。」

  逸雲道:「這人口氣不小,將無情嶺劃為他的禁園了,我倒想闖一闖試試呢。」

  姑娘搖頭道:「算了,何必招惹是非?萬一因無情嶺而阻滯我們的行程,殊不值得。」

  「是啊!我們怎可因無情嶺而阻滯要事?」逸雲一語雙關的說,向右略一打量,相度形勢,便向右繞去。

  轉過一道斜坡,進入一座密林,在兩峰之間的山脊密林中,向北急走。

  上到雙峰之間的鞍脊,嶺頂上赫然現出一座方圓三丈的怪石,頂端,有一塊長滿青苔的三尺寬八尺高的大碑。

  兩人一時好奇,走近一看,青苔太厚,無法分辨字跡。逸雲折下一根樹枝,運內勁猛拂碑面青苔紛落,現出了四行字跡,最上面,仍是那三個大字──無情嶺。

  下面的四行字,語氣又是不同,充滿了憤世嫉俗的口吻,甚是偏激。原文如下──

  「天地無情,寒暑交侵,日月忘機,滄海桑田。人更無情,爾虞我詐,血腥滿地,弱亡強存。禽獸無情,弱肉強食;物競天擇,天道無憑。大哉無情!勿嘆勿怨,哀哉情義,萬古長埋。」碑的背面,也有兩行大字──

  「無情之嶺,死寂之河,入此者死,盍興乎來!」

  站在山脊上向北望,山後面群山叢中,靜靜的躺著一條深黑色的河流。橫亙在山下,水平如鏡,不知哪一頭是上源。河兩岸,奇峰壁立,懸崖絕壁皆比比都是,氣勢極雄。遠遠看去,水色如墨,看不到波浪水紋,聽不見禽鳴獸吼,一股恐怖陰森之氣,壓迫得人透不過氣來。

  逸雲靜靜地相度四周形勢,幽幽一嘆道,「這兒住有山野奇人,定是飽受無情之累而後性情大變,終至成為憤世嫉俗,行為偏激的恐怖人物。看來,我們得多走百餘里,下山繞道而過了。」

  如黛好奇的注視著那條黑色的河流,岔開話題道:「哥,那條黑色的河,定是死寂之河了。」

  逸雲信目遠望,說:「那不是河,其實是一個狹長的深湖,四周有高山絕壁所阻,風不易到達,故而陰森寂靜,像是死水而已,加以危言聳聽,令人見此碑文,憑空生出恐怖之心。如果我們事先未曾見到這碑文上死寂之河四字,還不是把這湖當作一條極普遍的深河麼?」

  「假如我們不由此經過,豈不是要繞過右側那無數座奇峰,方能避開死寂之河麼?」

  「正是如此。為免多事,我們惟有退回一途。」

  「走吧!這陰森森的氣氛,令人毛骨悚然。」姑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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