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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神彈子殷巒性情直率,他聽不慣金面狂梟那種自大狂厲的語氣,便站起來發話道:「清泉堡一向不過問江湖是非,乃是清清白白的生意人,推舉武林盟主與敝堡毫無關連。這些年來沒有武林盟主,清泉堡照樣做買賣,要敝堡參與,未免多此一舉。」

  毒僵屍插口道:「絕非多此一舉,老弟。老實說,貴堡如能支持我師傅獲得盟主之位,不但可獲重酬,邊關直至西陲一帶買賣,全計歸貴堡,閣下可曾三思厲害所在?」

  「對不起,僅此地販牧之事,敝堡仍嫌人手不夠。重利二字,敝堡不想多求。古兄此事休提吧。」草原蛟直率地拒絕。

  金面狂梟陰陰一笑,說道:「楊堡主,殷老弟的意思,就代表貴堡的答覆麼?」

  楊堡主也淡淡一笑,說道:「正是此意,栗老尚請包涵。」

  「你不覺太過冒險麼?恐怕由不得你呢。」

  「栗老見笑了,不參與武林紛爭,無所謂冒險,至於是否能由我,楊某又不是三歲小兒。」

  「你不怕栗某全力對付你麼?在紛爭之下,非敵則友,你非抉擇不可。」金面狂梟語聲凌厲了。

  「兄弟不信閣下能有餘力對付敝堡,你何不將全力用爭奪盟主之舉?兄弟絕不參與一切武林紛爭,栗老請自斟酌,但願你能大展鴻圖造福武林,楊某恕難應命。」楊堡主一面站起。

  金面狂梟倏然站起,大袖一揮。毒僵屍一晃身,便將門口擋住,當門而立。赤面鳩婆同時一閃,攔住了後廳門。

  金面狂梟嘿嘿一笑,用陰森森的語音說道:「老夫說過,非敵即友,任擇一途,獨善其身之事已無可能,老人讓你三思。」

  「哈哈哈……」草原蛟第一個狂笑起來。

  「呵呵……」神彈子第二個接著狂笑。

  楊堡主則若無其事,淡淡一笑而已。

  金面狂梟沉聲問道:「你們覺得好笑。」

  楊堡主說道:「是的,真是可笑,在清泉堡,竟然有強賓上門欺主,委實罕見哩!怎個好笑呢?」

  「天下罕見之事多著哩,只怪你孤陋寡聞。」

  「閣下真要在這兒撒野?你還是走吧!請。」楊堡主仍在微笑,舉手送客。

  金面狂梟說道:「要走不難,但得將你的腦袋帶走。」

  「閣下最好瞧清這是什麼所在,鐵打金剛入此賓館,恐亦得化為灰粉哩!老兄。」楊堡主哈哈笑了。

  「老夫不信邪,有你在,我不信誰敢下手。」金面狂梟說完,突然一閃掠出。

  「格吱吱」連聲銳響,整個廳面向下一沉。

  「先出去!」金面狂梟晚了一步,沒將三人抓住,退回挾起王玉,飛縱出窗。

  窗口是酒杯口粗的鐵枝,老魔不知由何處得來的另一支黑玉梟首杖,一掄之下,鐵枝立折,人已飛出窗外。

  這一瞬間,窗外毒箭如雨,由堡牆上射到,整個大廳壁砰然一聲,噴出無數火流,頃刻間,成了火海。

  大門口的毒僵屍聞聲知警,他閃電似掠出大門,紫金鐵鬼爪疾揮,將射來箭雨崩散,在垛牆下掩住身形。

  赤面鳩婆在後廳門,慢了半步,只聽一聲慘叫,她成了一團火球。

  「上堡牆!」金面狂梟怒叫,作勢上撲……

  賓館距堡牆不過十來丈,按理十分易上。但牆上現出了堡主偉岸的身影,護身垛後推出了十餘具大型機弩,五尺長的勁矢剛尖,映著朝陽閃閃生光。這玩意可貫鐵牆,可射千步,血肉之軀怎能抵擋?

  同時,四面八方的垛口上,手持紅色火筒之人,筒口齊伸,只稍一引發,箭火齊施,誰也別想僥倖。

  姑娘亮聲叫道:「衝不得!」

  金面狂梟果然止步,咬牙切齒道:「這老狗好狡猾,要擒住他,不將他碎屍萬段,怎消心頭之恨?看來今天咱們脫身不易哩。」

  俏妞兒緊偎著,向內堡一指。那兒內堡牆上也站滿了人,可是相距有里餘,是堡中人的住所,內外堡之間,是一片肥美的牧草繁殖場,狼尾草鮮綠,無所遁形。

  妞兒說:「我們可否奔到牧草地中。由後堡越出呢?後堡依山而築,倚仗天險,阻得住軍馬,豈阻得住游龍術壁虎功?」

  「看你不出,倒有心計哩!」老魔便用千里傳音之術,向另一垛牆後的毒僵屍說:「向內堡急衝,火器不能及遠,弩箭亦難及,走!」

  「走」字一出,人似星飛電射,挾著俏妞兒向牧草場急掠,但見一道淡淡身影騰空而起,有肋下衣襟張開如翼,凌空急射。

  另一面毒僵屍也快逾奔電,貼地飛掠而出。

  在機弩狂鳴聲中,箭如飛蝗,巨大的勁弩破空疾飛,聲如雷鳴。可是晚了一步,兩個魔頭已經遠出半里外去了。

  機弩可遠及千步,來勢奇疾,在六百步之內,矢到聲仍在後,八百步時,聲與矢同到,那破空銳嘯之聲,恍若轟雷,令人聞之心膽俱落。

  幸而機弩數量少,發射速度不夠快。金面狂梟遠出四百步後,弩矢已到,他半空中扭轉身形落下地面左閃右避,發瘋一般竄掠,避開那銳不可當的勁矢。

  俏妞兒在他懷中,不時驚叫扔動,一雙纖手不時亂舞,臉色泛青,顯然被那尖銳雄勁的嘯聲所驚。

  勁矢在丈內穿過之際,烈風狂振。在這生死關頭中,金而狂梟已全神貫注於閃避勁矢,一面向後倒退,速度亦夠驚人,未留意懷中的俏妞兒弄鬼。

  毒僵屍功力稍次,情景相當狼狽,一支勁矢擦肋而過,任何護身奇功亦擋不住那雷霆似的一擊,肋衣裂開,勁矢替他留下了一條血槽,鮮血染透了衣褲。

  好不容易脫離了險境,到了內外堡之中間牧草場。兩個兇魔喘過了一口氣,金面狂梟放下了俏妞兒,向堡門恨聲不絕,直挫鋼牙。毒僵屍忙著裹傷,吞藥調息。

  俏妞兒急叫道:「快走!他們追來了。」

  內堡門一開,四五十匹鐵騎分兩路狂奔而來,馬上的騎士身披胸甲,插槍彎弓來勢奇猛。

  兩路人馬並不向中間衝,卻向兩翼進軍。

  堡門響起一陣震天的戰鼓聲,衝入兩路鐵蹄,盔甲鮮明,狂風暴雨似的衝到。

  喊殺之聲震動,槍尖映口生光,弓弦狂振,箭如飛蝗而至。

  那是衛所軍大援到了,前面一匹棗紅戰馬上,就是代州的守將郝千戶。

  另一隊鐵騎也在堡門內衝出,最先的三騎,正是三位正副堡主。他們也穿著掩心甲,手中挺槍,楊堡主和草原蛟背上還有奇異的標槍,神彈子則掛中一把大弓。

  這雄壯的鐵騎,像潮水般捲到,饒你是鐵打金剛,也擋不住這鋼鐵陣容。在那密如驟雨可貫重甲的箭矢中,想僥倖確是不可能之事。

  金面狂梟天膽也不敢以肉身搏鐵雨,他厲嘯一聲,背起俏妞兒,展開輕功向後堡繞去。

  雙方相距半里餘,兩個魔頭跑得比馬快。剛經過西堡門,兩隊鐵騎也恰由內外堡門衝出。

  楊堡主和兩位副堡主,坐下馬都是萬中選一的千里神駒,加上他們的騎術已臻化境,狂風暴雨似的越眾而出,漸追漸近。

  皆因西堡門衝出的騎士,奉送了一陣箭雨,把兩魔的衝勢阻了一阻,楊堡主已追至百丈之內了。

  兩個兇魔倒不怕射來的箭雨,相距百十丈,箭的力道已經派不上用場,但仍可傷人,他倆不得不用聽風辨器術,耳目並用,以兵刃撥打流矢,自然去勢驟緩。

  俏妞兒一看不妙,她拔出長劍,也幫著撥箭,好幾次青芒掠過老魔頭頂門。這時她要取老魔的狗命,簡直如同反掌,可是她不能,那樣她也無法脫身啊!

  她叫道:「只顧前面就行,快搶城堡牆!」

  她這一叫,提醒了兩個老魔,便向前猛衝並用梟首杖震飛前面掠過的流矢,省事得多,事實上根本不需顧慮後面射來的箭矢嘛!

  輕功身法加至十二成,兩人衝抵西堡與後堡之間,靠山的一段堡牆下。堡牆上射來一群箭,兩魔一聲厲嘯。兵刃狂振中,箭雨紛飛,他們便上了堡牆。

  這一帶堡牆依山而築,防守之人甚少。牆上五名大漢同聲虎吼,五把鋼刀迎頭砍到。

  金面狂梟厲吼一聲,梟首杖猛揮。

  在連聲慘叫血雨紛飛中,兩側碉樓上硬弓連響,勁矢蝟集。

  三顆流火彈無聲地射到,三根標槍破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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