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霸海風雲 | 上頁 下頁
一六一


  如黛羞笑,「嗯」了一聲,輕輕擂他一粉拳。

  逸雲心中一蕩,虎腕倏伸,她跌入他懷中,火一樣的熱唇令她渾身癱軟。

  良久,他倆並躺在草叢裏,相擁相偎情話綿綿,靜候夜幕降臨。

  由這兒出泌陽丘陵地帶已是不遠,遠出三五座山頭,可遠眺一些零星村落,山勢向西蜿蜒而下,大道卻是迤邐向西北延伸。

  大道上行旅寥落,好半天不見一個人,要有的話,卻是成群結隊而過的行商。

  倦鳥歸林,夜幕降臨。

  逸雲和如黛攜手將近大道旁,突然如黛向樹叢中一閃,輕聲說道:「哥,看路上那三個人。」

  逸雲也隱身樹後,向山下路上的三人看去。相距半里之遠,三人的身形面貌歷歷在目。

  中間那人是個近百年紀的老和尚,鷹目高額,勾鼻闊嘴,滿臉皺紋,眉毛灰白,頂上光光戒疤極亮,身穿大紅袈裟,手點著一根九錫禪杖;步履從容,十分矍鑠。

  右首那人是個長竹竿身材,雪白的頭髮挽在頂端,鬥雞眼,朝天鼻,癟嘴尖額,三綹稀鬚飄飄,面色青灰陰鷙戾氣外溢。他身穿灰袍,腰帶上插著一條鑌鐵護手拐。

  左首那人是個黑鐵塔一般的壯年人,豹頭環眼,滿臉虯鬚,壯實得像一頭牯牛。身穿黑色對襟勁裝,背著一根渾鐵霸王鞭,確是唬人。

  逸雲問道:「那是誰?我在江湖認不得這幾個人哩。」

  「那老和尚是商城南山文殊古剎的方丈,叫文殊方丈圓明,有名兒的酒色和尚,在江湖惡跡如山。那長條子老傢伙叫陰風客易城,隱居九華山下,與有名的惡道九華鬼虺處雲子是至交,全是窮兇惡極的魔頭。至於那個傻大個兒,卻不知是誰?」

  「文殊方丈我曾聽說過,陰風客我也略有風聞。那九華鬼虺,已經被我宰了。」

  「文殊方丈與朗月禪師是至交,兩人有時同在江湖做那傷天害理的勾當。我們何不跟蹤他們?看他們有何圖謀?」

  「好,且看他們到這荒涼之地做啥?」

  兩人一時高興,這一跟,跟出禍事來了,但收穫也不少。

  翻了一座山,是一條丁字路,順大道走到泌陽,左面一條山徑像是樵徑,三個兇人往左面小徑上山而去。

  逸雲低聲說道:「糟,他們不走大路。」

  如黛說:「他們不走,我們也不放過。」

  「可是天黑了哩,可得小心啊!」

  兩人相距半里地,利用草木隱身,逐段縱躍追蹤,卻不敢過於迫近。天色行將盡黑,雙方逐漸拉近。

  一接近至二十丈左右,已經不易發現十丈外之物了。但逸雲練有天聽之術,雖不見人影,卻聽得真切。

  山徑愈來愈窄小,樹林愈密,野草愈深,幾至不能分辨是否有路了。

  兩人又接近十丈,已可聽清前面三兇的對話。他們魚貫而行,直往山窩子裏鑽。

  忽聽走在最先的文殊方丈,乾咳了一聲說道:「還有十來里,快到了。請留意跟著貧僧走,如有任何聲息,千萬別聲張,置之不理可也。」

  陰風客接口道:「和尚,陸老兒古怪得緊,他的住處從不許外人進入,咱們別上他的大當哩。」

  文殊方丈道:「不錯,白骨神魔的神魔谷,誰也搞不清入谷之路,從不接待外人。陸老兒為人古怪,誰闖他的住處誰倒霉,翻起臉來六親不認,神魔谷算得上是陰曹地府。但貧僧卻是他例外的至交,兩位大可放心。」

  那黑大漢並不傻,他用中氣十足的嗓音說道:「陸老兒並不古怪,聽說他早年與祁連陰魔橫行漠北時,曾與一個大漠姑娘同居三年之久呢。」

  文殊方文說道:「這確是真的,那姑娘還替他養了一個黑髮碧眼的兒子哩。」

  陰風客問:「後來呢?」

  「後來?有次他回到中原,恰逢瓦剌進兵哈密,流竄沙爾湖,他那老婆孩子慘死湖畔,整族人全被屠光。從此陸老兒恨死了有兩腳的人,所以殺人從不眨眼。」

  黑大漢衝口說道:「他為何不殺瓦剌,卻在中原發狠?」

  文殊方丈哼了一聲說道:「老弟,領瓦剌肆虐的人是我們漢人哩!陸老兒在阿勒泰山一帶漂流十二年,你知道他殺了多少瓦剌?」

  黑大漢說道:「在下不知其詳。」

  「要將白骨堆起來的話,恐怕可以成山,老弟。」

  陰風客說道:「難怪他發狠哪!」

  「他回到中原,雖未變本加厲,但恨念未消,白骨神魔四字端的名副其實。」

  陰風客大聲說道:「殺得好!」

  黑大漢惑然問道:「他因何不與武林人物來往?」

  「這是他個人之事,誰也弄不清。桐柏山黑道盟主太叔權與他旁鄰而居,也不敢大聲呼叫。快進谷了,不要出聲,小心跟著。」

  後面跟蹤的逸雲,向如黛用傳音入密之術問道:「黛妹妹,你可知道白骨神魔陸老兒其人嗎?」

  「從無耳聞,也從未聽見江湖有這號人物。」

  「綽號這麼難聽,我們倒得看看。」

  說著說著,前面三個黑影進入一個谷口。那兒古木參天,陰森可怖。

  兩旁山勢峻陡,但古林密佈,黑黝黝地鬼氣沖天,四處響起一聲梟啼,聲如鬼哭,令人毛髮直豎。

  三黑影消失在林中,仍可聽到極為輕微的足音。

  「緊跟兩步。」逸雲說,拉著姑娘向林中飄去。

  林中漆照,伸手不見五指,地下落葉盈尺,陰濕之氣令人作嘔。

  逸雲說道:「真糟!落葉上不好走,不能迫近。」

  幸而林中野草不生,林密如萬笏羅列,每一株皆大有兩人合抱,中間空隙不到五尺。

  兩人利用大樹掩藏,展開輕功踏著樹枝而進,全憑聽覺辨證前面的沙沙足音,凝神向裏跟進足有三里地,腥霉之氣愈來愈濃,地下已不時可發現大小不一的奇蛇蟲豸,四面遊走。

  前面又吶起文殊方丈輕微的語音道:「陸老兒是否出山,仍是難料,他對武林興衰一向不關心,爭奪盟主之事他不會動心的,也許貧僧是白來了。」

  陰風客說道:「他不出山,咱們不在乎,咱們明晨就走,栗老兄傳來的消息說,百花教主已到了南召,定於近日向伏牛山莊下手,咱們可不能耽誤行程,免得誤了大事。」

  文殊方丈冷冷地說道:「那是你和張老弟的事,貧僧已應允了朗月法兄之情,助桃花仙子爭取武林盟主之位,貧僧可不能助你。」

  陰風客冷笑道:「不錯,你助桃花仙子,我助栗老兄,各為朋友賣命。可是,你真願麼?嘿嘿!我陰風客可不幹。但表面文章不得不做,相信你也有此念。」

  文殊方丈哼了一聲道:「既然彼此有此同念,你急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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