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雲中岳 > 霸海風雲 | 上頁 下頁
八九


  老花子相度了四周形勢,向遠處山下一座山腳一指說道:「就在這兒,我在五年前曾在那兒盤桓半月之久,對這一帶地貌還不陌生。我們走!」

  逸雲一聽他在五年前曾在此盤桓,不由心中暗暗叫苦,便在後面信口問道:「前輩五年前在此盤桓,以後曾經來過麼?」

  老花子一面走一面答道:「沒有再來過。哦!小哥兒,請放心,葉神醫與我交情非淺,他曾說過在這兒安度餘年,不會騙我的。」

  逸雲沒做聲,但他心中暗說:「但願如此,老兄。可是天有不測風雲,人有……」他不敢往下想,只是心中似有不祥的預感,像條蠍子似的慢慢爬上了心頭,只覺毛骨悚然。

  三人魚貫向下飛掠,終於到了小溪旁。老花子向北一折,順溪向一座突出的山嘴走去。

  片刻到了山嘴子,靠溪旁是座大樹林。月光下,已可看到一座以巨大木竹所架造的一座大屋,屋中黑漆漆的,窗戶洞開,看不出內中是否住著人。

  相距四五十丈,老花子正待出聲叫喚,逸雲突然超前將他的去路阻住,低聲道:「且住!我看有點不對勁。」

  三人同時止步。

  老花子訝然低聲問道:「依小哥之見,有何不對?」

  木屋面向南。那扇柴扉在夜風中不住輕輕開合,上面的小樓,窗戶洞開。

  「深山之中,不乏蛇蟲惡獸,夜間尤須小心門戶。木屋門窗未關,而室中並無燈火,豈不可疑?」

  「難道說,神醫葉老哥已走了不成?」老花子茫然自語。

  逸雲不理他,續往下說道:「屋中陰森之氣,溢於戶外。葉神醫可有人同住麼?」

  「有一子一媳,上次我來,他的孫子已有八齡,目下該有十三歲了。」

  「可有人知道他們隱居於此處麼?」

  「大概知者不多。」

  「這是說,仍然有人知道了。」

  「葉神醫醫道通神,善製各種膏丹丸散,生平活人無算,生死人而肉白骨,造福武林……」

  「什麼?你是說他造福武林?」

  「是的,凡是受到致命之傷,不論奇毒及兵刃拳掌,只要能遇上他,絕不會令人失望。」

  「糟了!這種人最易招惹是非;今晚我們前來打擾他,就是明證。不是他在與不在的問題,我只怕屋中已有突變。」

  他將如煙交到地煞夫人手中,沉聲道:「請在這兒先隱起身形,我先去瞧瞧,不聽招呼,切不可現身。」

  他將龍淵劍繫緊在背上,整了整暗器囊,向老花子道:「尹前輩,請照顧她們。請記住,不論有任何突變,皆不可現身,免我分心。」

  「哥兒,老花子聽你的。」

  逸雲直待兩人隱起身形,方展開流光遁影輕功,向木屋掠去。接近至十餘丈時,方隱起身軀掩近。

  驀地裏,對岸密林中響起一聲尖厲的鬼嘯,直震耳膜,令人渾身發冷,毛骨悚然。

  木屋中,隨著鬼嘯音尾,突然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狂笑,聲如梟啼,不帶絲毫人味,令人聞之全身汗毛直豎,頭皮發炸;膽小朋友不被嚇死,也得暈倒在地。

  「格!格格!格格格……」木屋的各處接合榫頭發出響聲。

  「嘖!嘖嘖!嘖嘖嘖……」梟啼似的笑聲在夜空中破空震盪,小樓上綠火突然一晃,慘綠色的光芒充滿室中。

  小窗之內,現出一個高大的人影,在窗前慘綠色的光芒映照下,看得十分真切。

  乖乖!那算是人?鬼才相信。頭上灰髮披肩,面色慘綠,除了深眼眶內發出綠芒之外,看去不像是活的。兩個大鼻孔,裂出兩排森森獠牙,顴骨高聳,牙床下無鬚,乍看去與骷髏頭無絲毫分別。

  一襲黑袍由肩上掛下,下身無法看到。由上身看來,那是一襲黑袍罩著一具骷髏,要說他是人,委實無人敢信。

  骷髏冉冉接近窗沿,探身向外瞧。

  夜風蕭蕭,萬籟無聲。逸雲膽子夠大,而且身懷絕學,處此境中,仍覺毛骨悚然。

  驀地裏。對岸溪中飄來一個幽靈,也是黑袍飄飄,飛掠到了門外,站住了。

  這人長相更是獰惡,端的唬人。頂上短灰髮糾結如球,兩側四面散張,短闊額,銅鈴眼,朝天鼻,奇大的海口,白森森的狼齒突出翹唇之下,左右兩顆獠牙特尖特長,雙目又尖又大,向上聳起,面色慘綠。長相之惡,令人望之魂飛天外。

  這怪物身軀特高特大,腰帶上插著一根四尺長的狼牙棒,棒頭的狼牙長有三寸,大異一般的狼牙棒。

  窗口的骷髏突用不帶人氣的聲音問道:「老康,怎樣了?和尚來了麼?」

  老康哈哈大笑,笑完用尖厲的嗓音說道:「快來了。可惜!那老禿驢確是厲害,快涅槃了還有那麼警覺,仍無法進入他那石室。我走得快,不然也挨一劍,好險!」

  「進來罷!咱們且等他歸西並不為晚,他能活多久?他們老是急吼吼地幹啥?」

  老康沒進來,他照例哈哈大笑,又說:「那半死人還堅不吐實麼?今晚如何?」

  「這傢伙大概已知道咱們吃了他的三個人,所以早知必死,硬是忍受得了『凝經搜脈』酷刑,不吐出配藥之方。」

  「等會兒我要割他的肉生吃,怕他不說?哼!」樓下怪人說完,凌空竄入窗中。

  樓不大,靠北一面是家具,地上有一個沒生火的大火爐,屋角地上許多人骨。壁角堆了許多藥材,壁櫥上全是瓶瓶罐罐一類盛具,靠窗一面,窗柱上掛著一盞綠芒閃閃的壁燈;原來外面罩著一個綠色紗罩,顯然是臨時做成加上去的。

  窗向南開,一張竹榻腳南頭北,在室之靠南一面;上面躺著一個精赤條條渾身血污的雄壯老人,竹枕頭甚高,面對著窗外。老人似已沉沉睡去,不像是死人。

  兩個怪人各拖開一把竹椅在竹榻兩側坐了,面向窗外,似有所待。

  半晌,帶狼牙棒的人說道:「和尚恐怕今晚不會來了,待我迫這半死人吐實,咱們等得不耐煩啦!要能配成『透肌化血香』,早就將『伽藍三寶』奪來了。」

  他一掌拍在榻上人的天靈蓋上,哈哈大笑!

  榻上人悠悠轉醒,目光茫然地向著窗外,身子無法動彈。當他一聽到刺耳的笑聲時,眼中突現出怨毒的寒芒。

  怪人笑完,舌頭伸出口中磨著森森獠牙道:「葉老兄,你當真不說出配製透肌化血香的藥物嗎?」

  榻上人嘴角泛上傲然的微笑,虛弱地說道:「你少做夢,葉太岳雖說一生中殺人救人不知其數,但自問還沒有使用過那種奇毒,要告訴你們,那還了得?千毒老怪百般請求,我葉太岳還未傳他,你們竟想用武力迫我,豈不是做夢?」

  怪人又是哈哈大笑,說道:「就算我是做夢,但你非說不可。我山海夜叉一向只吃生心肺,不吃生人肉,但我要一點點將你的肉割下,看你受得了嗎?」

  他伸出毛茸茸的大手,徐徐伸至葉太岳的大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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